第八章 泥猴（1 / 2）
乱世天下，人为何物？
当夕阳欲沉，远山入墨，大地遮笼葱翠。天羽城楼响起沉闷的暮鼓之音。
咚咚……这声音肃杀而无情。
城外，人如潮涌却安静而沉默，向着天羽城走去，那里筑起高大的刑台，一列列披枷带锁的人类，被牵至其上。
锵、锵……一人登台，脚踏黄金战靴，满身金甲灿然映目，高大而威猛，一对洁白的羽翼，收拢于身背。他挥手，鼓声停止。
“国有法，家有规，天羽城亦如此。凡有触犯，绝不容情。现有丙级火殷部人众，聚而霍乱者，干扰安定者。逃税抗法者，私自潜逃者，妄动杀伐者，肆意妄为者，百余人。现处以刑，以正天听。”
天羽人说完，立刻有人上来宣读罪行。
“丙级火殷部一三六一号，处以桩刑。一三六二号，处以，裂刑。一三九一号，处以，棍刑。一二七六号，处以剥皮刑。一九一七号……”天羽城执行官呼喝着种种酷刑。
众人一一被拖出，受刑者大骂：“王八蛋，你们不得好死，老子在下面等着你们，天羽族的孙子们，爷爷不过是先走一步。”
“火殷部的老少爷们，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何族类的奴隶，生死置于他人脚下，我们虽生却已死啊。”
“天羽族的王、八、羔、子，你们会死的比老子还惨，干，你们祖宗呀……”
“天羽族的孙子们，老子要是喊疼，就是你娘，生的。”
“马德、老子就是差了一个月的税没交，就这么折磨你爷爷啊。”各种叫骂声撕心裂肺，他们不甘心被异族鱼肉，说杀就杀。
其他各族，冷眼旁观，嘲讽，讥笑，更有甚者还在彼此交流，娓娓道出各种刑罚。
“看那桩刑，以木桩将人，从肛、门处钉入内脏，生死不得，惨绝人寰。棍刑，去四肢，将人削成棍，俗称‘人姕’沾上五毒之火，炙烤五内，不享受几天，是死不了的。还有那裂刑……”
火殷部落五六千人，有人咬碎牙关，有人闭目垂泪，有人脸色惨白。多么惨痛，每个人心头如在淌血，兔死狐悲，何况同为人类。
也许在曾经的战场上，那台上的受刑人还帮助你，挡下敌人的长矛。你可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他也不知你，但他会这样去做。
今，可有人站出来，帮助他们挡下这非人的刑罚。哪怕是给上一刀，结束他们痛苦的生命……
雪原上，胖子身穿黑熊皮衣，脚下虎皮长靴，头戴鹿皮毡帽，滚圆的身姿，在风雪中奔行。
再次踏入这里，心头总是浮现和昊尘相识的那一幕，那一首，问归，拉开了兄弟之情。
“家已远，路前行，莫回头，踏歌行，一年走，百年过，岁岁年年断发白。家已远，路无行，何处归。心已老，人已衰，寂静了，不如让我心归。”……
小六焦躁的看着走出来的小兮说道：“我们去把大哥的遗体找回来吧。今天就走。”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十分不安，现在只希望尽快把大哥找回来，说不定哪天，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害怕难以完成这个心愿，更不希望自己有一天窝囊的死去。
小兮的目光有些闪烁，犹豫着开口：“小六，昊尘真的不在了，我们也找不回来了。不要再想过去了好吗？”
“什么？”小六不可置信，那眼睛越瞪越大：“小兮，你在说什么？当初是你主动要找回大哥的，如今为何这样？是因为西子崖吗？”
“小六，我想你是误会子崖了，你不要老是针对他好吗？”小兮很为难。
“我针对他？小兮为什么要帮助他来说我。你忘记大哥了吗？我们曾经是怎样度过的……你忘了，还忘的一干二净。”小六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怒气上涌。
“够了小六，昊尘不是我的什么人。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要从新开始。”小兮带着某种果决。
此刻的小六，陌生的望着小兮，似乎感觉到，有些东西不在了，碎裂了，心很伤，这还是那个跟在大哥身后，总是被大哥护着的小兮吗？
他突然愤怒，大吼着：“好。从今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就让过去的一刀两断。”手在空中一劈，便愤然转身，从今以后，他只为自己活着。
西子崖走来，身材欣长，剑眉星目，面如美玉，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小兮微笑道：“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快回屋里。”
西子崖摇头：“没有关系。小六来了吗！我想和他解释，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有错也是我来背。和你没有关系。”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总是这样随和，从不记恨什么。小六是有些过分。”小兮有些生小六的气。
“小兮，你头发上的这支簪子很好看，送给我好吗？”西子崖微笑着。
“你一个大男人要人家的簪子做什么。”小兮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西子崖。
“我想把它，每时每刻放在身边。伤好后，我就要回城守卫了，不能经常来，所以……”
“好讨厌，人家知道了，给拿去。”小兮羞涩中透着温柔的美，这一刻很动人。
小六喝了很多酒，酩酊大醉，大笑中带着泪痕。
均定为小六脱掉鞋子，看着躺在床上呢喃着曾经过往的小六。
均定低语：“小兮转变的好快。为什么？是因为她比我们更难过，难过到心死，所以她想从新活过来？而西子崖给了她这个机会？也好，就让过去的日子埋葬，现在是一个新的开始吧。”……
恶物禁地内，莫名的阻挡，星罗棋布的阵势，能将人活活困死在此，但也无法阻挡昊尘前行。
几天后，一处漆黑的崖壁，耸然高绝不知端，横埂也无边。
石崖下一只泥猴在那里呆坐。暮然间，双眸光华大放，遥见深远处，一个少年在大战，一路征伐着，向这里走来。
泥猴口中呢喃有声，眼中一片湿润。
“他来了，真的来了。”
穿入脑际的锁链，忽然噼啪发出光芒，成片而连绵。泥猴悚然惊觉，这是要对他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