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功冠三军的钱隆(1 / 2)
日头已经落下。
晚风吹凉暑热,却怎么也吹不散城下的腥臭。
罕见的,佛誓城四面城墙上,全都点起了火把。
火光成城,光亮还胜过了城中万家灯火。
战时戒严令已经解除,大捷的宣告也传遍全城,无人不知。
市井里,街巷中,坊间舍邻,仿佛节庆时,充盈着喧声哄闹。
处处都在热议着北城外那场大胜,激动、震惊、诧异、失望、疑惑……
纷纷扰扰中,百种心态,万千情绪,莫衷一是,复杂难明。
却有一些共同的认知,刻在了所有人的意识中。
那便是,燕王通天彻地,有鬼神之能,宋军强悍无敌,非凡人能挡。
仅用三千人马,不损一兵一卒,全歼六万大军,摧枯拉朽,费时不到半个时辰。
令人匪夷所思,却有数千守军亲眼目睹,官府宣告也言之凿凿。
若还是不信,也可花点小钱,去那北城墙上观赏战后风光,只要你不怕把肠子吐出来的话。
北墙之上,火把要比其余三墙密集数倍,照亮城下好大一片。
城下的旷野中,也燃起无数篝火,炽烈,炫目,使惨烈景象一览无余。
遍地残肢碎尸,处处血河肉泥。
断兵烂甲四散丢弃,旗幡褴褛凋落尘土。
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如此这般的惨厉肃杀,仿佛地狱冥间。
一队队的宋军行走其中,搜检幸存残活者。
看着伤重难治的,就大发善心给补个痛快。
发现还有治疗价值的,就让军隶搬运到临时设置的营寨中。
那里有整个军医院,三千多名医护人员等着练手。
说是练手,却也不随意,肯定不如救治自己人那样竭尽所能,但也是全力施展本领,以求治疗成功。
可以说,完全就是按照战地医院的流程标准来运作。
当然,在某些方面也不用太过顾忌,一切行为都是以训练为中心。
比如没有经验的菜鸟可以放手操作,创新的方案和技术可以大胆试验,使用药品物资也多有保留……
虽然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却能换来军医体系的飞速成长。
至于赚得感恩,收获口碑赞颂,赢取占城民心,树立大宋仁爱形象之类的,纯粹是副作用罢了。
活人有了去处,却还有更多死物需要处理。
有价值的自然要尽量回收,如牛马大象,可都是肉啊。
哪怕宋军不想吃,但用来给那些军隶吃总是不错的。
军隶么,其实就是原来释利诃梨和保脱秃花手下的那些占城兵,总数有三万多。
苏利耶无力收编,有没有好的处置办法,释放出去又会破坏占城安定。
因此赵孟启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不避艰难地担负起了管理责任。
为了帮助这些战犯重新做人,最好就是通过劳动来改造他们。
于是赵孟启就把这三万多战俘编成军隶,用来建设大营和港口,协助宋军后勤工作。
这一切,都是在导人向善,绝不是赵孟启贪图免费壮劳力!
血海尸山里,大部分尸体都是残破的,被踩成肉泥的不再少数。
反倒是牛马大象,即便死亡倒下后,也因为体型比较大,不容易受到踩踏,所以残破程度较低,甚至庞大的象尸得经过切割才好运走。
除了‘肉块’之外,武器兵甲也得全部捡走。
比较完好的,那就卖给苏利耶,用来武装新军。
破损的,可以回炉熔炼,哪怕铁质较差,但用作建材还是可以的。
还有无数军资粮草等等,也需要收集起来,所以整个场面显得热火朝天。
最麻烦的还得是尸体的处理。
现在是炎炎夏日,尸体开始腐烂后极易引发疫病,所以处理时必须慎重。
一万多残尸,不少都碎得乱七八糟,甚至化作肉泥,分布还广,打扫起来可是个大工程。
参与这次打扫战场的,不管是宋军还是军隶,恐怕都要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跑到城墙上看热闹的占城人,全都吓成了木鸡,对宋军的恐怖再无一丝怀疑。
离城三里多的地方,火光尤为亮堂,聚集的人也十分多,最中心的正是赵孟启。
他和苏利耶还闲聊着,就见曹烈前来禀报。
“殿下,战场遗尸太多,要运走也很麻烦,有人建议当场焚化,或就地掩埋,您觉得如何?”
当场焚化?
哪个人才提出来的?
这要是一烧,恐怕全佛誓城的人,这一夜都要沉浸在烤肉气息中。
赵孟启差点失笑,“还是就地掩埋吧。”
想了想后,又道,“干脆,就在城门三百步外,挖个大坑,全都埋一块,埋完填个大土堆,以资纪念。”
什么纪念啊?
明明是恐吓好不好?
将来占城人看到这个大土堆,就一定会想起宋军的可怕。
曹烈才不会在乎占城人怎么想的,肯定是燕王怎么说就怎么做。
等曹烈离开不久,迟来的钱小胖也终于出现了。
只见他兴冲冲地跑来,满头大汗的,浑身到处都是血污泥土,甚至还沾着一些十分可疑的碎肉。
还没等他靠近赵孟启,就被伍琼一把拽住胳膊,硬生生给拦了下来。
钱隆大怒,“穷鬼你干嘛!?”
“我还问你想干嘛呢?”
伍琼打眼往他全身上下那么一扫,脸上满是嫌弃。
赵孟启打仗时百无禁忌,没什么讲究,但不代表他不爱干净啊,
更何况钱小胖眼下这模样实在太过辣眼睛了,就像刚在泥浆里打了滚的野猪似的。
“我……”钱小胖张张口,也反应过来,不禁有些懊恼。
这小胖,难不成真跑尸堆里打滚了?
赵孟启好奇心起,摇摇头,“过来吧……你怎么搞得这么一副鬼样子,要让你姐看到,怕是要把你逐出家门!”
“嘁,她有什么资格逐我出家门,我才是钱家继承人。”
没在钱朵面前,钱小胖从来都是傲骨铮铮的。
表达完来自世家子弟的风范后,钱隆才抬起手,献宝一样翻开,掌上托着一坨金黄色。
“殿下,微臣寻了个礼物给您……”
说着,他似乎发现有不妥,把东西收回来往另一边衣袖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