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行车驶向深处(1 / 2)
我叫小户川,一名普普通通的三重县高中生。
学习能力不怎么样,总是通过死记硬背来消化知识,初中的时候,成绩还是名列前茅。
我自认为是家长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
可这些幻想破灭还要从我同桌开始说起。
他叫健太,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我当然不会费口舌去讲他的容貌,因为我已经记不住他的脸了。
我只记得,他似乎总能看穿一切,让我的伪装原形毕露。
于是我便在桌上摆起“书本之墙”,别人都是用来挡老师,我却用来挡他。
这当然有些用处,可是他个子高,必要时只需半欠个身就仍可以将我的行动一览无余。
我烦了,用手支住脑门,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在写什么,看样子并不是这节课的任务啊。”健太直截了当的脱口而出,话语似乎被他用牙齿咬碎了一般。
我心中自然反感,可双手却只能让开。
“你在卷啊。”健太浅笑了一下。
我并不是那种不乐意分享学习成果的人,只是在健太面前,这对我来讲仍是一个未知数。
有一次他在分享自己的饼干,唯独恰好到我这里没有了。
他假装挥挥手,还问我又没有垃圾袋装饼干渣。
我的脸都要变形了。
有好几次我都想换一换座位一走了之,可家长总是不允许。
“他可是你们班学习最好的学生啊。”
父母总是那么说,让我一点回击的余地也没有。
放学时我会骑自行车,健太则步行。明明是同方向的,我俩却谁也没理过谁。
在确定逃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后,我才会放声歌唱,一吐为快。
马路旁边的小河完美的吸收了我的声音,直至到家。
等到回学校时,我发现自己的三本笔记被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看来昨天健太已经偷看过了。
这明着是在挑衅,我的愤意突如其来。
他认为直接向我借书是有失身份似的,总归始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上课回答问题时他不会提醒我,可考试时他总会神不知鬼不觉瞄去一个。晚自习前带饭时,他不会留意我,可扔垃圾时他又总会将垃圾交给我的另一只手。
发卷子时,他总会将卷子重重的向我掷来,而将卷子轻轻的放在其他桌上。
一切做的不温不火,一次都没有达到我的极限。做完这些过分的事后,他又会想办法从某些方面为我谋得一小点好处,换回我的耐心。
可是过了两三天以后,他便又开始以一个绅士的姿态来戏耍我这只驯化的狮子了。
我有时也想没有理由的找一找他的麻烦,可每次却因演技过于拙劣而换来其他人的白眼。
小户川我真的要疯了,以至于连放学路上那段短暂的音乐时光也被毁掉了。
当第一次月考试下来时,我彻底崩溃了,平时同其他人一起玩乐的健太,这次竞排到了班级第一,而我自己后退了5名,宛如洄游失败的大马哈鱼,独自徘徊在中下游,而流水里浸泡着来自上游的嘲笑字眼。
一天放学路上,我的歌声像拉闸一样被打断。由于我唱的并不走心,未曾注意自行车已冲向河道。
这一段是人工干渠,坡度不大,我失身同车摔将下去,在落水前的最后一刻,我抓紧车把,重新坐到座位上。
“噗通!”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溅起来,没有人看见我的落水。
那一刻连我自己都放弃了,我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逐渐变暗。
可过了半晌,一切又似乎亮起来。我睁开眼,一股空气竟涌入嘴里。我的头露出了水面。
一时间我无法分清上下左右,但在三秒后,我适应了倒置的重力,这里不是我“头上”的那个水面。这里是河底的水面,我惊呆了。
这里的世界没有任何水岸和建筑,只有一片汪洋大海。
一个东西漂过来。
哦,不是漂过来,而是游过来。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看起来像是江户时代打扮的人,(江户:日本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时期。他操着浓重的关西口音。(关西:指大阪、神户一带)对我说:“你认不认识惠子?”
我哑口无言,而他只是问个不停,丝毫不好奇我的出现。
“我死了吗?”我小声问道。
他突然不吱声了,用那姗姗来迟的好奇眼光瞅着我。
“死了?难道惠子她死了吗?”
“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那人极恐慌的在水里扑腾,没几下就被一个无形的手揪回水中。
我的嘴唇痛苦的抖动了一下,来不及接受刚刚的一切,只得紧抱住那辆浮在水面的自行车。
那人终究没出来,这时又有个人向我游来,我有些不知所措,开始拼命往别处游。
追我的人不见了,我赶紧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没想到这河水竟异常温暖。
此时,又有一个人不知不觉靠近了我,我已经没力气跑了。
“你是昭和时代的人吗?”(昭和:从1926年开始
那人问,
“不,不知道。”我一时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那是,自行车吗?”他用手指着车问我。
我点了点头。
那人又在水中拍掌,似乎很高兴的说:“有了那东西,证明你还以回去!”
我当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怎么掉进这里的?我是193年的时候因为钓鱼失足摔进了水沟里。”
我不回答……
那人也不讲话了,只是默默半躲在水中看我。许久,他又露出了半身。
“这感觉我知道,一开始谁都接受不了,可在这个世界里,我们都以为自己还活着,只有当河水那边的世界里,我们某一在意的东西离去时,自身才会再次沉入水中,活活淹死。”他说道。
我则继续保持缄默。
“但是,你有自行车。”他说。
我下意识抓紧了车把。
“放心,我也不打算回去了,这里的日子对我来讲多久都行,一天也可以,认为是7多年也无所谓。
那人识趣的游走了。
我立刻骑上自行车,重新钻入水中。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水中骑行。
一股强大的水流突然撼动起我,一个旋涡将人连车整个调转了一番,重力再次倒转。
河水变得又黑又冷,我憋气的时间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现在竟然浮在了某一深度,便不再下沉,我猜那一定是重力倒置的地方,或者说是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阴阳两隔的地方。
之前那个人的话提醒到了我,于是自己便又开始蹬起踏板来。
自行车在水中划过一条由小气泡组成的弧线,就像冲出大气层一样快速。眼皮被水压的睁不开。鼻子呛了一口又一口水,我感觉快不行了……
“啊……”“我浮出水面。从未如此渴求过新鲜的空气。
一只野狗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站在水渠中大口大口张着嘴的人。
自行车被搁在岸边,衣服里吸满了脏水,还有几只渔网挂在身上,看来只能回家再说了。
进门我先冲进浴室,让热水与我身上又臭又冷的河水作交换,洗头时我胡思乱想,结果忘用护发素了,只得再回去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