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肉（1 / 2）

李勿休养了两天，在陈念屋子里留下了三百文钱就离开了。

他去了码头，在平时撑船的地方没见到赵伯。

李勿心里一凉，他看到旁边走过一个汉子，一把拉住他：“阿威，赵伯这几天有来吗？”

“有两天没见到他了。”阿威说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李勿看着阿威走过去，兴高采烈地招呼起了几个船客。

他继续在码头问了问，从几个年纪大点的船夫那里问来了赵伯的住处。

他找了过去，那里比自己家那边还要穷。

巷道昏暗狭窄肮脏潮湿，连空气都是不干净的。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蹲坐在路边，乌黑的面容和蓬松脏乱的头发反衬得那眼睛额外白亮，好像会发亮光。

他们就那样盯着这个经过的人，李勿从他们身边挤过，一只手伸向了身后，摸到那结实而冰冷的东西，便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他迈过最后一个流浪汉的腿，目光扫过一个个老屋。

“应该就是这个了。”李勿看着面前这个破旧的砖头房，敲了敲门。

“有人吗……有人吗……”

“你找谁？”隔壁有人探出个脑袋。

“我找赵伯。”

“他不在。”

“这两天都没回来过吗？”

“对。”

李勿站在门口，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人的窗户关上了。

李勿突然醒了过来，他到那人的窗前，又敲了敲。

“什么事？”那人过来打开窗，是个有点老的老头。

“那赵伯家还有人吗？”

“你想干什么？”老头板着张老脸看着李勿，李勿这时候注意到老人的一只眼睛好像被粉刷过一样，里面是一片白色。

“赵伯之前跟我说，如果他短时间回不来的话让我照看一下他家。”

“我知道了，我会照看的。”老人关上窗户。

你不知道，这要照看的可不是一下。

李勿伸出手，放到了窗户上，正想敲窗户，但是突然敲不下了。

知道他家还有哪些人又有什么用呢？如果赵伯回不来了，如果他家还有人要养，我能帮他养吗？能吗？

我连自己家都顾不好，有那个能力帮别人家吗？这可不是照顾一下啊，这说不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背不起这责任。

赵伯也没有要求过你帮他，并没有约定不是吗？

如果可以，我肯定帮，但是我帮不了啊。我自己家都那么穷那么苦了，我怎么能抗得起这份责任。

他靠在赵伯家门边的墙上无力地坐下，墙面凹凸不平，刺的他背有些生疼。

过了许久，他终于起身，默默地离开了这里，没有回头。

……

城外，他拿着个铁铲，挖着黄土，后面站着几个少年，旁边有块草席，用绳子卷着。

他身体还没恢复，一只手更是完全用不上力，挖得他头上直冒汗，气喘吁吁的，挖几下就要靠着铁铲休息会。

“大哥，我来吧？”后面有个少年说道。

“我自己来。”李勿继续挖着土。

挖了很久，终于挖出了个勉强能用的坑。

“够了吧。”阿强说道。

“不够。”李勿继续挖着，“他活着过不好，我也买不起好点的墓地，连个棺材都给不了他。”

“最后睡的地方，我想给他个大点的……最起码……最起码能把身体伸直了。”

挖完坑，李勿几人把草席打开。

应该是没什么水分的缘故，尸体还看不出腐烂的痕迹，有股臭味，但不怎么浓。

他发现看着阿启，发现他变了好多，不过他还是认得出来。

把人放了进去，几个人把土填上，最后那里成了个小土包。

土包上什么也没有，就跟旁边那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土包一样。经过的人或许不会想到这下面有一个人，或许想到了也不过是照常踩过。

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活着被人踩，死了也继续被人踩。

十六岁的李勿突然想到，有朝一天他死了，或许也就是这么一个黄土包罢了。

或许姐姐会花几两银子给他买副棺材，再立个碑，就像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