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心理科(1 / 2)
许维华的别墅长草了。
别墅的青色墙壁与绿色屋顶经过一个季节的磨砺,颜色由明快变暗淡。铁艺大门上镂空的红色福字,也失去了往日光泽。苗圃的枯草秋季没清理干净,有一撮还探出墙外,在风中摇曳。
冰封时节,天地万物都心照不宣地停下来,等待着什么。
许维华获赦后,一直窝在家里自省。他现在一无所有,卖场转了,工程没了,公司是个空架子。
跳出三界外,他终于看清事情的本质,过于意气风发,不会处理复杂的社会关系,是他的软肋。
他所信奉的至高无上的理想,在险恶的房地产界什么也不是,他若不进染缸,接受各种颜料的沾染,就只能接受被踢出局的命运。
理想永远照不进现实。现实是,有一个理想的空壳,塞满绝对的唯物主义,成为赫赫有名的商人,最后反过头来再谈理想,实现理想的狗屁话。
残酷的社会大课堂,给他结结实实上了一课。好在关键时刻有贵人相助,才使得他保住了老本儿,有朝一日可以咸鱼翻身。
如此说来,他还是幸运的。他已经亲自登门,向徐越洋齐大进表示了感谢。
两人推心置腹与他进行了交谈,说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现实。
他把公司高管约到家里,如实向他们汇报了公司的窘境。有人提出东山再起,有人提出休养生息,他决定解散公司!
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他想回趟家。父母在,不远游。这几年他远离父母双亲,没有尽到做儿子的本分,现在一身轻松,他想守在他们身边。
以前他打算把父母接来百根市同住,现在,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都说母子的思念是相通的,就在他思亲正浓时,家里的座机响了。
维华吗?我是妈妈。母亲急迫的声音。
许维华心一紧:是,是,我是。
电话那头,母亲哭出声来:你姐姐,许诺她……你快来第二中医院。
他猛然想起给姐姐的承诺。头“嗡”地一下大了:许诺怎么了?妈你快说!
妈哭的更厉害了:孩子,我不说,你赶快来吧,要不你路上我不放心。
许维华知道妈妈的脾气,从来说一不二。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立刻去!马上去!
许维华按下电话,大脑一片混乱。镇定,一定要镇定!他对自己说:做什么?接下来怎么做?对,打电话叫司机过来。
电话响了许久,司机懒洋洋地声音才传过来。
他破口大骂:你死哪儿去了?赶快过来!
司机给许维华解释说正在外头找工作。许维华不听,命令他十分钟必须赶到,然后撂了电话。
果然十分钟后,司机赶到了。许维华脸色铁青,一句话也没说,用手指医院的方向,让他火速开车。
司机忐忑不安,他给许维华开了两年车,从来没见他发这么大火。他想提提找工作的事,又觉得时机不对,不敢冒然张口。
一上车,许维华就陷入无比困钝的状态,所有好的不好的事情,全部向他涌来。
他闭上眼睛,许诺的影子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晃。满心的歉疚,让他内心充满了痛楚。大脑一刻也停不下来,眼珠在闭着的眼睑下飞快转动。
第二中医院终于到了,他下了车,又折回来。司机以为又要骂他,急忙从车上下来,恭敬地站好。
他却说:对不起,太急了!
司机呆立。
目前,心理科堂而皇之地进驻急诊科,从纯医学角度来说实属添乱,但留学多年的心理学者施桐却不这么想,调研结果显示:一个月时间,急诊科收治的六十二名患者中,有二十四例是自杀患者。
这些人在寻短见之前,普遍表现行动迟缓、情绪低落,对一个人或一件事想不通、看不穿,一时糊涂吃了药或割了腕。他们醒过来后,又表现得非常后悔。
施桐认为,这些人的心灵感冒了,把他们抢救过来只是对他们的身体负责,心灵的救赎才是最重要的。
二十四例,这个数字说服了院长,自杀现象的确逐年增多,既然成立了心理科,就不能与前面的医疗彻底分开,相辅相承才能为患者解除根本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