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受训(1 / 2)
吕子其从电视台后门出来,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拐上主街。
他在书报亭前停下,翻看经过风吹日晒的过期杂志,寻求灵感。
吕子其掏出钱,扔在杂志侧面的盒子里。把书卷起,夹在腋下。
他深爱自己钟情的艺术,最终不过是爱自己。越爱自己,他越痛恨自己。他不甘渺小,希望进行一场厮杀,哪怕碰破头,血流如注,也要以王刚隐退。
他的斗争有时是一种幻觉、一种妄想,他所谓的斗争是无形的、技艺上的,而不是真的动粗。
为了理想,他探索速成的捷径,他其实并不痴迷,只是常年没事可干,这件事情又不费力气,瞎混吧,说不定哪天混出名堂。
电视台公寓没有多余房间,三个娱乐节目同时启动,明星秀、乐活老人、夫妻同心,老中青三代都照顾到了。
公寓楼成了杂耍车间,乐活老人不分昼夜认真排练,时常忘记关水笼头,差点把下面的早间新闻演播大厅给淹了。
参加夫妻同心赛的几对夫妻,出门太久,家回不去,碟碟不休,指责对方为了几个奖金,抛家舍业,表现的一点也不同心。
明星秀们良莠不齐,接纳了长相像明星的、仿声像明星的、动作像明星的。吕子其一枝独秀,长相声音动作都像。
声音像张学友的东北郭老三,来时只会唱张学友的《花心》,电视台逼他日夜赶工,又学了几首,初选二选比赛决赛,场场备新歌。电视台有规定,培养值得培养的人,其他人都是陪跑。
张学友的声音,有明显的港味儿,大字不识几个的郭老三,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反复听反复练,结果还是摆脱不了农村的土腔调。
他说:我在城市多走串走串,终有一天,能脱离土腔说成普通话,用普通转港腔就简单了。
导演说:如果你相信我,为我演好这几场,有了这几场的经验,你就能够突破自我。
他想了很久,怕他的土腔影响成绩,又开始偷偷学习普通话。
他像一只不眠的栗鼠,因为怕失去,整天睁大眼睛看着栗子,看它成长,开花、结果,直到被绿色包裹,绿色变栗色,柔软变坚硬,栗子成熟了,栗鼠劳累而死。
栗鼠爱栗子,由生到死,最终死在栗树下。
郭老三曾经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孝敬老人娇惯孩子,和妻子经营十几亩土地。每年下来,手里钱没多少,吃得管够。
年节的时候,杀一只羊或鸡,备下些油炸果子,瓜子豆豆,家里老小做件衣裳,笑耍着就把年过了。然后积攒力气,来年再受。
有一年,村里来了一个人,说来农村录景,电影用。村里人都去围看,看着看着双方唠起了唱歌。
村里人说他们这儿可有个能人,张学友唱甚他唱甚。来人饶有兴致,把郭老三喊来。
郭老三是个红火人,再加上过年,他就放开嗓子唱。
没想到,来人激动了,说郭老三的声音与港星张学友极像,并建议他走出农村,谋求更大的发展。
临走时,那人给郭老三留下电话号码,嘱咐他一定出去看看。
郭老三一个农民的意志,突然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纠结,这纠结像一把双刃剑,向一方,另一方就会有危险。
走出去,这家里没了他,成员会把日子过糟。不出去,他的心无法平静,他想攀越一下高山峻岭。
春天,他把家里该种的都种上,决定出门去看看。那几个电话号码,他一直贴身装着,几个月过去,褶皱得无法看清上面的数字。
全家人不同意他走,父母插门不见他,老婆赌气回了娘家,两个孩子拉衣拽袖,不肯放手,哭得满脸鼻涕。他惶惶地,顶着巨大压力走出了村子。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郭老三眼乱心也乱。
他打了那几个电话,待他们弄懂郭老三的意思后,一个回复:我们的明星秀节目今年刚结束,要不你报名参加明年的吧!
另一个说:我们对明星秀的定位和其他台不一样,必须长得像,你只是声似,好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