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赵乐骑着自行车从十几里外的乡政府回到洼里村的家中已经是晌午饭时辰。母亲见他软塌塌的推着半新的自行车进了院,随手将车子往墙边一撂就钻进了屋,一屁股坐到饭桌前有气无力的问:“妈,饭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就等你回来吃呢,饿坏了吧,小乐?”赵乐妈心疼的说着转身就去厨房端盖在热锅里的饭菜。
“爸跟小花呢?”赵乐往屋里瞅了一圈,没见爸和妹妹,就问。
“地里还有点秋庄稼没拾掇完,你爸带着小花一会儿忙完了就回来,你赶紧吃吧,不用等他们了。”赵乐妈说。
赵乐应了一声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没吃几口,他忽然发现饭桌上还放着半瓶父亲没有喝完的红薯干酒,随手抓过来咕咚咕咚将那半瓶白酒喝下一多半。母亲站在一旁极想上前阻拦,因为她从没见过儿子喝过白酒,并且还是一口气喝下这么多。可她抬起的脚并没有往前挪动,到嘴边的话也没有吐出来。她知道儿子憋着一股子劲想参军,去年因为报名迟了没去成,今年八成又遇到了什么坎节不顺的情况,他心里憋屈得难受,喝就喝吧,喝了兴许他心里就好会受些。
赵乐吃了午饭,心里还是觉着像塞了团稻草一般乱糟糟的,他便走出房间,顺着横穿村子的小河边漫无目标的往下游走,走到一片竹林停下了脚步,他随便摘了片竹叶含在嘴里,然后慵懒地往地面枯黄的竹叶上一躺,随口吹起一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开始还在谱子上,吹着吹着就没了底气,也跑了调,他干脆扔掉竹叶,叉开四肢呈大字状,就那么静静的平躺在午后阳光下翠绿的竹园里。这时,温暖的阳光从竹林间斜射到他略显稚嫩的脸上,犹如女人温柔的手在他脸上摸来蹭去,他惬意的微闭双眼,贪婪的享受着初冬的阳光给他发凉的内心所带来的些许温暖。他似睡非睡,于微微的醉意中静心聆听潺潺流淌的河水和风吹竹叶发出的声响,以及竹林中各种鸟儿欢快的鸣叫。
直到此刻,赵乐仍然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去找那个让他讨厌、鄙视而又不得不去求拜的人。上午从乡人武部回来的路上,他就一边骑车一边苦想,这会儿躺在这河边竹林里他还在想这个事情:如果去找他,应该用什么方式方法呢?最后他想得头疼也没有想出可行的好办法。本来,赵乐中午故意猛喝那么多白酒,就是想把这个无解的事情抛到脑后不再去想,可是他无法做到,因为,无论他睁着眼睛还是双目紧闭,满脑子都是想参军的念头,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回响:假如你不去求那个人搞个名额,难道就这么轻易放弃你儿时至今梦寐以求的理想吗?于是,去和不去的矛盾的声音与那张时常挂着微笑看似慈善实则丑陋的嘴脸,相互交替着在赵乐内心无休无止的纠缠和撕扯,最终,又把赵乐的思绪牵引到他不愿回忆的那段童年。
那年赵乐六岁,父亲突然得了很重的肺病,急需钱治疗,可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母亲只好去找大队写个贫困证明,好去信用社贷些救济款。巧的是那天大队其它干部都出门办事去了,大队部只剩吴兴华一个人留守,母亲叫赵乐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人进了吴兴华的办公室。母亲进门不大一会儿,办公室的破木门就被吴兴华关起来闩上了,幼小的赵乐当时并不明白,大白天的为什么要关起门来说事呢?他便好奇的将脸贴在破落的门缝往屋里瞄,结果清楚的看见,人高马大的吴兴华笑嘻嘻的将娇小的母亲一把扯进他怀里,就像老鹰抓小鸡那般轻松,接着吴兴华用胡子拉碴的嘴去啃母亲光滑的脸蛋和小嘴。母亲极力挣扎却始终没能挣脱,最后被吴兴华按倒在旧沙发上,很快将她裤子扯到她白皙的脚脖子处挂着……
赵乐目睹这一切,吓得哇啦一声哭起来,他趴在门外,边哭边喊着:“妈妈……妈妈……”
办公室的木门开了,面色绯红,头发凌乱的母亲慌慌张张的从房间跑出来,她一边整理皱褶的衣衫,一边心疼的追问仍在揉眼嚎叫的儿子:“怎么了小乐?谁把你怎么了呀?”
赵乐松开揉眼的小手,泪汪汪的看着一脸紧张的母亲,委屈的抽泣道:“我看他打你了。”
母亲听完,一把将赵乐搂进怀里,哽咽着说:“没事的,妈妈不疼,小乐不哭,咱们回家。”
回家的路上,母亲手摸着赵乐的头轻声的说:“小乐呀,妈跟你说,今天你看到的事情回家千万别跟你爸提起,你要是说了,妈妈就活不成了,你跟妹妹就永远看不到妈妈了,懂吗?”
赵乐疑惑的望着泪眼婆娑的母亲,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就是对母亲一辈子的承诺。
不久,父亲治病的救济款果真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