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的一年(2 / 2)
张沈年乐呵呵地拍着她的手:“你儿子如今是个赚钱的倒爷啦!阿姐不必大惊小怪。再说了,您如今执掌东方茶楼,咱们琼剧团的未来,可攥在您手里,若是我在海外找到了什么琼剧发展的商机,那不还得给您及时请示?”
原本态度坚决的蒙华香,手上动作就慢了下来:“这海外,琼剧真有人看?”
“怎么没有?想当年,咱们去泰国演出的时候,诗琳通公主还和咱们合过影,亲自给咱们送上贺礼呢!我们的海外侨胞,人在异国他乡心在海岛,对于浓浓乡音的琼剧,那可是想念得紧!我常常被他们抓住唱折子戏,一人分饰多角。我寻思着,有机会,要让琼剧再次出海,重现辉煌!”
蒙华香念叨着“难”,但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在荡漾,心中乐开了花:“那,我就先收着,有消息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张沈年调皮地给妻子眨了眨眼:忽悠成功!
蒙华香抱着大哥大,嘴上各种吐槽太贵,却忍不住给家里的固定电话拨了一下,听到叮铃铃的铃声,她自己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个大砖头,真的能打电话……”
说着,她把大哥大小心翼翼地收好,连忙招呼着儿子儿媳拜公:“快!拜公!吃饭!”
饭桌上,张沈年手中的大哥大响个不停,让他应接不暇。
早些年固定电话普及,又有了bb机,他时不时就要往电话机上跑,如今有了大哥大,他转头就跟上形势,配好了大哥大手机。
这稀罕玩意,的确让生意沟通更顺利,如今海运生意节节高。
年夜饭后,屋里的索尼大彩电里,春节联欢晚会正开唱。
“大年除夕这一晚嘞,全家大小都团圆。纵然有人在外乡,也要及时往回赶呀!除夕夜晚祭祖先,一家老少把礼参,三拜九叩行大礼,敬点孝思莫等闲,祖先流过血和汗,祖先留下多少金玉良言,胜过金银和财宝……”
春晚第二个节目,播放的是少儿京剧《菊坛新蕊》。
蒙华香艳羡地盯着屏幕:“瞧!京剧又上春晚了!就连苏州评弹《苏州胜天堂》都上过春晚,不知道咱们琼剧,什么时候才能上春晚……”
张沈年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现在年轻人海南话都说不好,还指望琼剧登上春晚有点难。
倒是黄思梅安慰了一句:“总会上的!咱们海岛琼剧,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京剧、评弹能上,琼剧肯定也可以!”
点头应和,张沈年笑道:“我这两年基本功都落下了,我得练,说不准哪天,咱俩还能在全国人民面前演一段折子戏!”
黄思梅抿唇直笑,翘起兰花指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呀!美梦倒是做得香!”
鞭炮声声中,张文轩和张文倩沉沉睡去,张沈年和黄思梅坐在房中,开始盘点这一年来,辛辛苦苦攒下的钞票。
黄思梅握着手中的一沓钞票,得意地晃了晃:“你猜猜,咱家现在有多少存款?”
张沈年摇摇头:“我算不准,反正我赚的钱,除了还贷款的,都存到了你存折上。你自己算就好!”
黄思梅拿出存折,给张沈年数着上面的数字:“咱家现在有一百二十七万!”
数了数上面的零,张沈年无限感慨:“五年前,我还是个摆地摊的个体户,你还守着剧团十里八乡去演出;三年前,我还倒欠着银行上百万,整日里提心吊胆就怕吃牢饭;想不到转眼存款就七位数!真真和琼剧唱得一样:只怕这是黄粱梦一场!”
夫妻二人闲话间,想到三年前的炒房噩梦,张沈年一拍脑袋:“对了,我接手了云飞兄的楼盘,他和嫂子分了,楼栋他说放着也是触景生情……恰好隔壁就是个学校,那校长说要给我留个名额,让娃读书。我寻思着,咱们暂时不去三亚定居,那咱们得买个东方市里学校旁边的地,盖个楼房。所以,我提前托人,又买了几块地……”
两年前,国家把“就近入学”写进了《九年义务教育法》,学区房开始走俏。
东方八所还不兴商品房,但是学校附近的户口比较吃香。
张沈年手头宽松,花钱也就没了之前的束手束脚,不但重建自己的楼盘、接下王云飞的一整栋楼,还顺带把东方市区重点小学、重点中学附近的地,都买一大片。
黄思梅对建楼房和买地不置可否,但她支持张沈年廉租房的建议:“咱们如今是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帮帮父老乡亲,都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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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聊着,春晚小品的声音传来过来:“工人要为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张沈年眉头一皱:“咱们海岛工人少,基本面不受大影响,但是这台词……是扎在了工人们的心窝上啊!”
黄思梅气得差点砸了背投电视:“我大姨就是红泉农场的工人,前几个月下岗后只能天天去剑麻地里割剑麻。结果因为下岗工人太多、临时工都是有今天没明日,愁得她头发两个月就白光了!我姨夫原本是建筑厂的,如今头上也如同悬着一把剑,总担心万一下岗再轮到自己,一家七口全喝西北风去!这大过年的,演员当全国人民的面说这种话,就是给人添堵来着!”
叹了一声张沈年若有所思地道:“洋浦那边,我和云飞新开的外贸公司,我招了不少下岗工人,年龄各异。王云飞建议多招些十几二十的小后生,干活起劲。可我看,这些下岗的工人,更珍惜工作机会,干得不比后生人差。”
黄思梅对丈夫这一做法大为赞同:“咱们现在也算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得先富帮帮后富。这些下岗工人,曾经也是勤勤恳恳坚守岗位的螺丝钉,如今这说下岗就下岗,这要是摊上两口子都是工人的家庭,那岂不是断了一家的生计?”
无奈地叹气,张沈年深以为然:“这本来就是一件悲伤的事。这春节联欢晚会这么放,不太合适——这不就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夫妻两人感慨间,时间悄然转向十二点,黄思梅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鞭炮,让张沈年赶紧去上香鸣炮。
在东方有习俗:农历十二月二十四公上天,大年三十除夕夜的十二点,家家户户鸣鞭炮,迎接家里的“公”回到家里过年。
所以,家家户户十二点都会开始鸣炮,为的是让天上祖祖辈辈的“公”一起下凡,阖家团圆过大年。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