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花雪月(2 / 2)
那段时间,是王云飞人生当中的至暗时刻,他抱着林子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柔柔,现在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孤儿了!”
父母出国时,他还懵懂不太记事。这么多年,姥姥总说,爸爸妈妈安顿好了就来接他。可是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家人,一直都只有姥姥而已。
林子柔抱着他,坚定而又温柔地道:“我们都是孤儿,可是现在,我们都有了对方,我们组成一个家吧!”
两人牵手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领证当天,正好遇上哈尔滨的初雪,林子柔笑吟吟地对他说:“传说中,牵手迎接初雪的人,此生一定能携手到白头。”
因为林子柔,王云飞觉得,自己不再孤身走暗巷,终于再次有了家。而林子柔除了给他一个家,还给了他无尽的温暖。
看他郁郁寡欢,劝他回海岛发展。为了王云飞的归乡梦,林子柔放弃了教育局的编制,和他乘船南下。
他坐在船板上,和林子柔相依偎,两人望着浩瀚的大海,心潮澎湃,王云飞双手放在嘴边,对着大海,留下过诚挚的誓言:“大海呀大海,你给我们作证:我王云飞,若日后对林子柔有半点不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子柔当时依偎在他怀里,笑得咯咯响:“以后对我不好,罚你孤独到老!”
两人在船板上笑声朗朗,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山川载不动太多回忆,岁月经不起太多的等待,海浪也无法承诺永恒的未来。
云飞和林子柔到海岛的第一站,就是三亚。因为王云飞的姥姥,就是崖城人。
安葬好姥姥的骨灰后,他们开始了第一份倒卖海鱼的小本生意:每天凌晨三点起床到渔港,挑选采购海鱼,踏着晨曦到菜市场,在旭日东升中开卖,生意好时中午前能收摊,生意差时要熬到下午一两点才能吃上一口热饭。
为了省钱,夫妻两人在天桥下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上厕所还得跑两条街去商品房借用。
就在夫妻两人手头刚攒下第一笔小存款时,他们迎来了第一个小生命。
王云飞思索再三,不愿林子柔和孩子跟着自己受苦,带她去做了人流手术,下了手术台,林子柔泪流满面,王云飞抱着她承诺,等两人能搬离就马上要孩子。
靠着吃苦耐劳,他们渐渐在三亚立住了脚,搬进了砖瓦房;再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成了三亚数一数二的大客商。
认识了张沈年时,他们已然成了三亚各大市场的“一哥”,几乎掌握着半个市场供货的市场。
再后来,两人生活蒸蒸日上,有了自己的独栋房子、车子,在海岛各地有了一家又一家的公司。
但是孩子,却怎么都没了消息:夫妻两人想尽了各种办法,找了西医、中医,吃遍了各种偏方、草药,就是再也盼不上一个孩子。
王云飞总是笑着说没关系,两个人一起过一辈子也可以,实在不行,去领养也可以。但是每次看到小孩时,他眼中总会迸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林子柔是懂他的,他爱孩子,也渴望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
为了圆他的这个梦,林子柔甚至去咨询了试管婴儿,因为她看到电视新闻里播报“国内首例经阴道输卵管配子移植婴儿问世”。
但是,上天似乎要给他们考验,他们六次实验,都以胎停告终。
看着林子柔一次又一次满怀期望,再一次又一次无比失望,王云飞选择了放弃:太受罪了!每次胎停之后,林子柔要做刮宫手术,医生都忍不住担心,她的子宫壁越来越薄,还能承受几次的实验。
夫妻两人因为试管婴儿是否继续,爆发了有生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林子柔坚持继续做,王云飞坚定地想要放弃:相比孩子,他更在乎妻子。
王云飞说着这些过往,涕泗滂沱:“离婚,是她提的,是我害了她!负了她……”
林子柔很冷静,面对王云飞的挽留,她丝毫不为所动:“云飞,这么多年,咱们同甘共苦,你没有对我不好。只是我们现在,都不太好,离别是为了更好地重逢。现在分开,也许有朝一日,咱们还能破镜重圆;但若是勉强维持,我们只会成为怨侣,互相痛恨、互相伤害彼此!为了我们曾经的这些美好,咱们就此放过彼此吧!”
在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后,林子柔给他手抄了一首《放妻书》:“虽然性别互换,但我的期望,和这封信一样……”
“某李甲谨立放妻书。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稻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把信递给他,林子柔毅然决然地转身,踩着坡跟港风的恨天高,一步一摇曳地离开,微风吹起她白底黑点的裙角,她的身影,依旧如同当年一样窈窕,岁月对她似乎很宽厚,即便是在天桥下住的那些年,也未曾在她脸上留下过风霜。
王云飞说着他们两人相互扶持的点点滴滴,泣不成声:“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啊?!我都说了,我们领养孩子也可以!”
张沈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在王云飞面前,常常炫耀一双儿女,有多不合时宜。
狠狠地闷了一口酒,张沈年只能抱着王云飞,让他哭个尽兴,和过去断舍离。
想到黄思梅在家里日夜操劳,张沈年突然一阵阵心慌。
拿出大哥大手机,张沈年拨通了家里的固定电话,张沈年在语音一通就开腔道:“思梅,今年过年,我一定回家!”
电话对面的蒙华香冷哼一声:“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连我的声音都听岔了!”
张沈年尴尬地笑着解围:“都怪阿姐声音太年轻了,我一下竟听不出来。阿姐,思梅呢?”
蒙华香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好,打心底里开怀,立即小碎步出去喊了媳妇来接电话。
听到张沈年过年要回来,黄思梅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好!也该回家来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