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楚囚相对,地坼天崩(1 / 2)
“康廷公主,”庄承则在福宁殿门口见赵元礼就站在那里不动。
“二郎去之乎?”
“未有。”
“我就在这里等他,先生且去忙吧。”
庄承则张张口又咽下了话,“是。”
“装疯。”赵元礼等来了徐作安,两人就慢慢走在出宫的路上,“我想过叫大姐姐装疯来逃避和亲,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赵元礼轻轻的长呼一口气,“明明是胜了啊,也是同样的结局。我又为何多此一举。”
“娘子是中南的公主也是大北的公主,娘子一举让关中无辜生命免于人灾,若不是娘子,邺侯同将士将是白白牺牲,西戎依旧会攻破我关。”
“可是——”赵元礼垂下眼,“大姐姐外柔内刚,怕是不会顺从爹爹去和亲的。”
白氏一早便收拾了好几个大箱子,让仆人安置妥当,在府里转来转去,清点数目。
“娘子何必起得这样早,再睡睡。”
徐作安伸手一搂着赵元礼就要躺下来,赵元礼又爬起来,拍拍徐作安,“阿嫂一大早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去齐州,我一点忙也没帮上,怎么还好睡觉了。二郎快些起来,该出发了。”
说着赵元礼便唤了董婆婆进来梳妆,“准备好了吗?”
“公主放心。”
徐作安一骨碌爬起来穿着衣裳。
“公主——”阿彤急急忙忙跑进来,“公主,庄先生到门口了。”
赵元礼走到院子里只瞧见侯府一众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言语,庄承则满面笑容的站着,不发一语,看着却是那样容易亲近。
“公主妆安,”庄承则行李。
“先生,”赵元礼还礼道,一眼扫向地上跪着的证侯和证侯娘子,“可是爹爹有何旨意?”
“侯爷快些起来吧,”
证侯一拜,扶着白氏慢慢站起来。
“圣人听闻公主要去往齐州,特向官家要了个机灵的陪公主——”
赵元礼早就看到了庄承则身侧的严运,只是没想到竟会是他。
“官家说了,去了若有不懂规矩敢顶撞公主,”庄承则看一眼证侯和白氏,“严都知是宫里的老人了,宫里无人不惧,公主大可安心。”
赵元礼笑一声,“爹爹真是多虑了,有二郎在,怎么会让我受委屈,再说谁人敢拂了证侯的面子?那可不是自讨苦吃吗?”
“既是官家的意思,娘子便就留着严都知吧。”
赵元礼偏头看了一眼徐作安,“谢谢爹爹嬢嬢。”
送走了庄承则,只有赵元礼和徐作安在院子里,“委屈严都知了。”
“公主言重了。”
坐上马车,赵元礼和徐作安跟在白氏马车后面,赵元礼拍打了一下徐作安,“你做什么?”
“官家怕娘子受委屈,父亲关心女儿哪里好拒绝呢?”
“我害你没了仕途,爹爹是怕我不受待见,又是找了个人监视我,你还要将他留下。”
“严都知毕竟是宫里出身的,自然有资格教人规矩,娘子且宽心,严都知不会在侯府待多久的。”
赵元礼掀开窗帷一角,外面是直身骑马的宋彦,“宋虞侯,”
“公主,”
“还需要多久?”
“还需半日。”
赵元礼放下窗帷,“又是严运又是宋彦,我只是出行齐州罢了,倒要赶上出使别国的阵仗了。”
“这正说明官家圣人把娘子放在心上,”
马车行至齐州城门口,路上不见行人,倒是城门口有穿着官服的大人,带着官帽,看这衣服的颜色——“这是知州?”
赵元礼皱眉道,“掉头。”
宋彦服从命令,立即带人调转马车,一行人换了个方向的城门入城,在离陈府不远处租了整家客栈。
“君姑,”
赵元礼搀着白氏,徐作安走在一旁,“方才怎么不走正门?”
“知州一家老老小小都等在那门口,元礼无功无职受不起。”
赵元礼扶着白氏坐下,徐作安从店家那里唤来了糕点和茶水,赵元礼递盏茶过来,“君姑,”
“君姑稍歇息,”
走了这么久,白氏也疲惫了,吃些糕点喝口茶,“公主坐吧,赶了这么远的路定累了,”
两人相坐着喝茶,赵元礼忽的反应过来,觉得什么不对,一屋子的人独独不见徐作安,便抬头问董婆婆,“驸马呢?”
“回公主,驸马爷出去买东西了,”
“买东西?”
“公主,”外头进来一个内侍,“知州来了。”
赵元礼低头看着茶盏,屋内无人敢言语,有那么一会儿了,内侍的腰都疼了,赵元礼才抬头笑着说,“请知州大人进来。”
“是。”
内侍疾步走出去,一堆人只对着穿了官服的人道,“公主说请知州大人进去。”
梁汇对着周遭的人道,“且在此等候”,立马快步进了客栈。
“臣,齐州梁汇拜见公主。”
“大人请起。”
梁汇端着个大肚子从地上起来,赵元礼吩咐道,“给大人拿个凳子去。”
“是。”
“臣、臣站着就好。”
内侍拿来凳子,梁汇不好意思的瞥着凳子,赵元礼笑着说,“大人还是坐吧,在外头等了这么久我也迟迟未请大人进来,元礼已经不好意思了。”
“公主言重了,能得公主召见梁汇三生有幸。”
“坐吧。原先来着齐州本就是陪君姑来见侯府的大姑娘,我们来探亲竟还惊动了知州大人,实属不该,若传回爹爹耳朵里,又该说我阵仗太大,该责罚我了。”
赵元礼笑着不慌不忙的喝口茶,梁汇汗颜,更不敢坐了,如芒刺背,不敢抬头。
“娘子——”徐作安拎着食盒从外头进来,打破了屋里的沉默和这尴尬的气氛,“哦!这是——知州大人?”
徐作安行礼,梁汇连忙回礼,“驸马爷。”
“去哪儿了?”白氏先前也只能顾着看戏喝茶。
“原先总听姐姐说城东许婆婆家的酸菜鱼有多好吃,骑马去买了回来,就作晚饭罢。”
徐作安把菜摆在桌子上,赵元礼招呼道,“大人要一起用饭吗?”
听到被赵元礼提及,梁汇连忙作揖,“公主千金之躯,臣不敢与公主同桌,今日先行告辞,来日再拜访。”
“大人这就要走,那就请大人替我去陈府转句话吧。”
到了爷深,赵元礼闭着眼靠在床上休息,徐作安开门进来,“娘子,”
赵元礼睁开眼活动活动肩膀,“君姑睡下了吗?”
“睡了,”
徐作安揉着赵元礼的肩膀,“娘子今日辛苦了,一路疲劳而来,又要与知州周旋,”
“我也正是好奇,梁汇如何知道我们要来,今日若是从城门口进去了,明日就全是弹劾我恃宠而骄的折子,指不定有什么更难听的话。”
“那娘子觉得会是谁?”
赵元礼回头看着徐作安,“二郎觉得呢?”
徐作安咬着赵元礼的耳朵,赵元礼一听只笑着没再言语。
“我今日来瞧瞧你就走,”一大早白氏带了个侯府的女使去了陈府,陈家那被休弃的姑娘挽着陈家母亲在正堂待客。
老陈氏堆着满脸笑容哈着腰恭请了白氏入上座,“亲家难得来一回,昨日知州大人来,存意早早的便站在门口盼望,才盼得亲家婆婆来。”
白氏不语只是笑笑,老陈氏见话没人接,又找补道,“听闻公主也是一并来的,怎么不见——”
白氏做尴尬样子偏偏脸,“毕竟是公主,两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到了齐州地界只顾着玩去了,哪里能想得起我。”
老陈氏心里有些窃喜又有些失望,“婆媳嘛总是需要时间来磨合的,公主又是千金之躯,难免娇贵些,只是——”
老陈氏又凑近道,“只是如今既嫁进来了便是徐家姓,亲家何必害怕她,自当是摆出婆母的架子出来,管得服服帖帖的。”
白氏掩下不悦点点头,老陈氏来劲了,平日里一身管教儿媳的手法使在徐存意的身上就如砸棉花,起不了一点风浪,倒是越说越起劲。
“小侯爷那可是人中龙凤,两中的三元娶了个公主回来白白废了,真是吃亏了!”
“婆母——”
老陈氏没分眼过去,倒是边上的陈育思看了一眼徐存意,徐存意便不再说话了,白氏收在眼底转头回了客栈。
“我竟没想到憋屈至此!我侯府独女,自小养在我屋里,自当是侯府嫡女,凭什么遭人这样犯贱?”
“君姑莫气,”赵元礼倒出盏茶,“这是元礼等君姑回来期间新做的茶,君姑尝尝。”
白色气的翻着白眼,接过来茶喝了一口,倒是感觉顺气了许多。
“陈氏一家的蠢货,君姑何必与她们动怒,白白坏了心情。方才二郎都与我说了,陈家家主早逝,留下个老陈寡妇,带着三个儿女,老大陈育思是个尖酸刻薄的,以至于被夫家休弃,”
“我看这词说得好,尖酸刻薄,长得就是那样的刻薄之相。”
“老二陈育新,听说是个怨天尤人一事无成的,可能这回那老寡妇还想着借阿姊攀上我来替他谋份差事,可惜君姑独往,钱财也不曾带一分。”
“我照着公主说的那些话,听着那老东西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我就气愤。”
“阿姊喜欢陈育书什么?早早离去不好吗?”
“你不知道。陈育书是个软性子,懦弱又败家,”
“只要阿姊想,随时都可抽身而出,只是一旦决定,必不可心软再回头。”
“若是劝得明白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没能和离,小意是很喜欢陈家那小子的,”
“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叫人念念不忘。”
白氏叹口气,“终究还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好女儿,她自幼丧母,侯爷不常在家,小意正缺乏母亲的时候我却正好有了安郎。怪我,”
白氏追悔莫及,“是我们亏欠的小意,让那陈家的趁虚而入了!”
“阿姊若是死心了,自然就不会再依依不舍了,只是免不得要伤心一番,若是阿姊回了东都,君姑可要多费些心思了。”
“自然是,小意就是我的女儿,我必然会待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