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也涨不了的工资（2 / 2）

父亲喜欢参加运动会，就连自行车慢骑这种项目，他都参加。他自行车慢骑的成绩不太好，我还记得他总结说是因为自己的自行车太大了。他从来不推卸责任，他那么说就确实是都自行车对慢骑的速度有影响。

父亲小学二年级都没有毕业，但是他在部队学完了小学数学。他做生意算账非常快，他有一套自己的计算方法。在部队的业余时间里，他甚至把新华字典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了两遍！他没文化，但他不是文盲。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比不过，只有不想比！在部队的熏陶下，他还养成了看报纸，看新闻联播的习惯。

很多人学习不好就是因为没条件，只有同等条件下相比才公平。所以只要教育资源不公平，各地的高考分数线就永远不可能一样！

到了天启他更是铆足了力气使劲干，他一个人就能搞定几十个人的午饭！他凡事力争上游。他把在部队的工作作风带到了企业里，他哪里会想到他的做事风格在天启是多么得水土不服！爸爸一个关系特别的好的同事纪高明曾经吐槽过爸爸，他说：“老王，你要是国家人力资源部部长，那全国人民都得累死！”父亲当然明白自己被周围同事“既喜爱又厌弃”的原因是那股“干劲”。但他也没办法，三十多年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可是，父亲不希望我成为他这样的人，于是他给我编过一个故事，叫作《一尺布、两尺布》。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第一次涨工资的名单里没有我父亲的名字。父亲本着服从领导安排的自觉性，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继续埋头自己的工作。

很快第二次涨工资开始了，涨工资的名单里再次没有我的父亲！他按耐不住了，他去问了为什么。原来是因为他在外面做小生意。涨工资是有名额的，有人能涨有人就不能涨。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苗头指向了在外面做小生意的我的父亲。

那一段时间父亲很是失落，但他很快释然了。不涨工资并不是因为他干得不够好，他也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他只是做了小生意。

我因此明白了一件事，所谓职场就是逐利的地方，极少有人在面对利益时还能体面。在不涉及大的是非黑白的时候，大家都会因为利益随时结成阵营。办公室的规则就是，不管背后里多么敌对，面子上都是一片祥和。没有什么所谓坚定的立场、坚持的原则，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就叫同事！所以，那些抱怨办公室勾心斗角的人，八成也不会有多好的人际关系。出来混怎么能把好恶写在脸上呢？

不光是我观察到了这点，大头也发现了。高中时期，我读过他很多描写现实里微妙关系的微小说。老实说，他那篇《老刘涨工资》的故事，写得确实不错，真实！

那时候改革开放刚刚搞了十年，做小生意的人还很少。虽然大家在面对小生意人的时候已经不会上纲上线了，但是不体面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很多人羡慕做小生意的额外收入，却放不下体面在街上叫卖。

我的父亲坚定地相信，他做小生意是符合时代潮流，响应国家政策的行为。他说在部队的时候，有个s市的市长去讲话，分享了自己下了班以后卖包子的故事。每天至少能赚3块钱这件事，深深地吸引了我的父亲。

在部队的时候，父亲思路就很活泛。炊事班的车经常从一个地方往另一个地方运菜，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空车。那时，普通老百姓还买不到商品油。我的父亲就利用部队的运输车批发食用油，然后用一个比较低的价格零售给当地老百姓，他也因此赚了不少钱。

后来这件事情被部队发现了，因为是首例，部队领导展开了讨论。有位首长是这样说的，他说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国家现在都在鼓励发展经济，另一方面卖油这件事确实给当地百姓带来了便利，没有不良群众影响。所以最终虽然卖油被叫停了，但我的父亲并没有受到任何处分。这算是那个特殊时期的特事特办。那时，做小生意的种子就在我父亲的心里悄然生根发芽！

涨工资和做小生意如何选择？答案显而易见！意料之中的，第三次涨工资的名单里，依然没有我父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