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在宜乡上街有家叫“德吉祥”的南货店,掌柜的姓萧,据说他祖上是从庐陵经安福一条茶盐古道来到宜乡的。到萧掌柜这一代,已是第四代传人了。
萧掌柜叫萧忠楚,他为人和善,做生意讲商德图吉利信祥和,所以在“德吉祥”的招牌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了宜乡城里有名的金字招牌。
南货店里主要经营宜乡的特产——五彩糠壳皮蛋、板栗、花生、板鸭。由于萧掌柜对货源严格把关,所以人们都说他店里的“皮蛋不粘泥、板栗不粘皮、花生香又脆、板鸭有风味。”
时值寒冬的这天,萧掌柜坐在店里边烤火边品茗,他手中的茶碗黑黑的似乎没有什么看头,可看萧掌柜喝一口茶后把茶碗放到桌面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这茶碗不同一般。没错,这茶碗产自吉州窑的黑釉瓷。说起这吉州窑,在宋朝的时候可是与jdz窑其名的,尤其独创的“木叶天目”、“剪纸贴花天目”和“玳瑁天目”3个品种更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萧掌柜手中的就是“木叶天目”,是他岳父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不知第几个爷爷传到他岳父手中然后传到他手中的,因此说是传家宝一点都不为过。
既然是传家宝,应当秘不示人才是,为何还当寻常器物一样拿出来喝茶?原来这个萧忠楚啊,还是个情意绵绵的郎君,这个茶碗,是他和妻子袁氏成婚那日岳父送的。
因此,每到结婚纪念日的那天,萧忠楚就会柜子里拿出来泡好茶喝上几口,一来怀念一下已仙去十多年的岳父岳母,二来再欣赏一下这做工精妙、目前已失传的黑釉“木叶天目”。
这时妻子文氏从里屋出来,看到桌上已喝完茶的茶碗,轻声问道:“还喝吗?不喝我就收起来了,菜已经摆上桌了。”
萧忠楚用火钳把炭火夹了几下,然后起身说道:“行,不喝了,对了,淑珍回来了吗?”
“她早上出门和我说了,中午在她同学家吃饭。”
萧忠楚眉头一皱,走到门口问道:“哪个同学?”
“就是在灵泉池的豆腐佬家。”
萧忠楚瞧了一下斜对面的裕民银行说道:“这死女哩,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前一段时间不是喜欢和裕民银行黄经理的二小姐一起玩,怎么现在和做豆腐的搞在一起了?”
文氏笑了笑,说道:“我说给你听你到时别笑淑珍,不然她以后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了。”
看到文氏欲言又止的样子,萧忠楚说道:“不想说就别说,我吃饭去。”
“我如果说,黄经理的大公子看上了我们家的淑珍,你还想听我说吗?”
文氏的话让萧忠楚驻足了,他问道:“是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那个?”
“我不知道什么学校毕业的,反正是个拿枪的。”
“跟淑珍说,我们萧家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不要跟舞枪弄棒的搞在一起。”
“所以说淑珍是你的乖女儿啊,她一知道黄家公子的心思,就不去找黄家二小姐玩了。”
文氏的话让萧忠楚倍感欣慰,于是笑道:“那还差不多,帮我把茶碗收拾一下,吃饭去。”
中午吃的是腊肉炒冬笋、韭菜炒鸡蛋、红烧鱼块、木耳排骨汤。这些菜都是萧忠楚平时爱吃的,于是他对文氏说道:“快,添碗饭,每样菜夹一点端到柜台上给万伢哩吃,你快回来,我们俩喝一杯,今天可是我们结婚十九年的纪念日子。”
当萧忠楚从柜子里拿出吉州的堆花酒时还想着,难道是淑珍知道今天是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才故意避开给父母一个两人世界。
平常文氏是不喝酒的,今天例外,于是当萧忠楚给她斟上一杯堆花酒时,她轻尝一口说道:“忠楚,这酒还有啊?”
萧忠楚指着瓦罐子说道:“就剩这一罐子了,准备写信要老家寄点过来。”
“要寄就多寄点过来,吃不了可以再卖,只要这堆花酒一来,保准比番薯酒好喝。说不定啊,又增加了一个财源。”
看着让酒把脸蛋冲着绯红的文氏,萧忠楚说道:“钱是挣不完的,我们如果把酒的生意也做起来了,那不影响隔壁杨麻子的生意……”
“可他卖的是番薯酒。”
“你不知道啊,前段日子他跟我说想增加一个酒的品种,问过我这酒是从哪里进来的?”
“你跟他说了?”
“说了。”
“唉,如果我们能把酒做起来该多好啊。”
“这有什么好,兵荒马乱的日子,这酒从吉州那边过来,路上颠簸容易搞坏不说,让土匪劫了那就划不来了。反正我们就一个淑珍,这份家业,够了。”
萧忠楚的话让文氏不再言语了,须臾的静默让萧忠楚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
“别说了,是我不好,都跟你十九年了,连个儿子都没有生下来。如果我断了你们萧家的香火,我罪过就大了。我早就说了,我允许你找个小的,你为什么不去找呢?”
文氏的话让萧忠楚哈哈大笑起来,表情略微夸张地说道:“我早就给你说了,我要听蒋委员长的话,搞新生活运动,讲礼义廉耻,要禁烟禁赌禁娼,怎么能听夫人的话去娶小老婆呢。”
文氏低眉道:“别开玩笑,我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