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北枫落叶-秋日的色彩(1 / 2)
28年秋,那是一个凉爽的季节,别过夏花灿烂,走进秋叶静美。秋日没有了夏天的热烈奔放,更多的是沉静和内敛。第一批落叶在不经意间散落在一池秋水里,拨弄满池的秋晕涟漪,轻叩一帘心事,秋雨缠绵,雨打白杨声声不息!午后斜阳照耀着早秋大地,原野脱下了绿油油的夏日盛装,转而披上了金黄色的华美秋衣。
秋日是美丽的,美得令人神往,让人陶醉。一群大雁在晴空里排成人字形,步调一致地扇动着翅膀向西南方飞去,只留下令人心碎的鸿雁哀鸣。秋日寒凉的晨风扫过芦苇丛,雪白的芦苇絮,好像蒲公英,又似朵朵棉花,看似无根,内心却充满向往,随风飘落,飘到哪里,那里明年就又会是一片碧绿挺拔的蒹葭。
栅栏外的白松上,一只金花鼠上窜下跳地忙活着,秋天是收货的季节,它在忙着搜集粮食,储存脂肪,为秋去冬来做最后的准备。它爬到地上,在栅栏外冲着我叽叽喳喳地叫着,从我的手里一粒一粒地捡起籽粒饱满的松子放进自己的小嘴巴里,直到把嘴巴撑的大大的。在捡完所有松子之后,它看着我手里的一小段胡萝卜,又看了看我,然后腾地一下窜上了树干,一溜烟爬回自己的窝里。在放好了嘴里的松子之后,就又爬下来从我的手里叼走了胡萝卜,头也不回地爬回了自己的小窝,只留下一段小尾巴在洞口晃来晃去,让我明白,原来这只松鼠是只白眼鼠!
在老杨来到这里两个礼拜后,这里就又剩下我一个中国人了。他是前天收到林轩通知去的纳霍德卡,具体我猜测可能是在他来这里一个礼拜后,他打电话给了金峰,聊了很久。可能是金峰体谅了他的“辛苦”,就把他安排到了条件好一些的纳霍德卡。
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老杨把我的伙食费给了我之后,我去了塔妮娅家的商店,买了排骨和香肠,还有一些蔬菜,啤酒来给老杨送行。
我买回菜后开始在厨房做饭,我让老杨帮忙看着正在装的一车枫桦。在木材圈里有个规矩,就是资历浅的新人或者一起的人当中,地位最低的人监装,因为监装时间长,而且挨累不讨好。但是今天我要做饭给老杨送行,所以他乐得帮我监装。
俄罗斯人闻到了肉香,阿尔宾娜特意打开锅盖看了看之后,回到办公室里打电话叫来了她老公。我和老杨本打算俄罗斯人走了之后,我们在开吃的,因为原本我们的伙食费就不充足,而今天我又用自己的伙食费加上之前攒的卢布买来的酒肉,所以是不可能够我们两个加上几个俄罗斯人一起吃的。
车皮装好了,老杨算完码单后,把码单放在桌子上,让我明天传给国内。然后说道:“这些老毛子怎么还不走啊?赶紧走,我们好咪西啊!”
我笑道:“你没看见吗?他们闻到了我们的肉香,就都在厨房里不舍得走了!都说要尝尝中国菜呢!”
“那咋整啊!别扯了!不等了,我们开整吧!”
于是我们把饭菜端了上来,我做了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俄罗斯水饺、爆炒大头菜,还有排骨清汤。这糖醋排骨我是和李健仁学的,西红柿炒鸡蛋是和吕云龙学的。尤其这盘糖醋排骨,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每次我做这道菜,必定是超受欢迎的,俄罗斯人也不例外,他们都非常喜欢吃这道酸甜可口的美味佳肴。
老杨见他们人多,而我们的酒根本就不够喝,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的伙食费让我去商店再买一箱miller啤酒回来。miller是美国品牌,在俄罗斯卖4几卢布一瓶,相对来说是很贵的啤酒。我们原来自己有办事处的时候,每次吃饭时,兄弟们总是喜欢喝这种啤酒。今天老杨也是下了血本,一箱是1瓶啤酒,一共4多卢布,相当于一个人3天的伙食费。
我是坐阿尔宾娜的车去的商店,她和达尼亚工长也出了钱,买了一瓶15升俄罗斯本土品牌的塑料瓶装啤酒,一瓶伏特加,还买了一根香肠。
喝酒的过程我就不详细叙述了,大家喝得很开心,并且对于我做的中国菜给与了很高的评价,尤其是那盘糖醋排骨,吃到最后就剩下一块了,谁也不好意思拿走吃,阿尔宾娜的老公甚至用手指去蘸取盘子里剩下的汤汁就酒,于是大家让他吃了最后一块排骨。
大家都喝了一瓶或者两瓶啤酒,而门卫安娜阿姨的女儿阿列霞却自己喝了4瓶miller!阿列霞是在伊万诺维奇去世2个礼拜后来这里工作的,主要是做些办公软件操作方面的工作,虽然她还不怎么会。阿列霞未婚先孕,有一个5岁的儿子,孩子的爸爸不知道是谁。她长了一头红色的头发,人不是很漂亮,偏胖,虽然她看起来很文静,不过就是这么个文静的女孩子今天自己就喝了四瓶啤酒,后来又和男人们喝了一些伏特加,俄罗斯女人的酒量真是让我这个大小伙子自愧不如!不过我听塔妮娅说过,她自己就可以喝2升啤酒,而且不会醉,只是她很少喝而已。
俄罗斯人走后,我和安娜阿姨一起收拾了桌子,老杨在和金峰通话。金峰告诉他第二天会有一辆从纳霍德卡来拉木材的沃尔沃运材车,让他坐这辆车去纳霍德卡。
第二天,果真来了一辆沃尔沃运材车,我一看,好家伙,这车太豪华了,一看就非常舒服,感觉用来做运材车太糟蹋了。老杨走的时候,俄罗斯人出来和他告别,达尼亚工长还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最后我红着眼圈和老杨告别,其实我并非和他关系有多好,是我心里想,老杨走了,这里就又剩下我一个中国人了,顿时感觉到无限的孤独感袭来。
次日,我已经起床了,在办公室里坐着,这时一辆老旧的皮卡停在了办公室门前。车里出来三个俄罗斯人,说是要找我。几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凶,然后我从三人中认出了巴沙。他就是在库兹涅佐夫采伐队时,强拉林哥去另一个林片的年轻小伙子。巴沙看起来还是一副高傲的样子,见到我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热情,虽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还闹出了不愉快。
巴沙是属于老头儿公司的一个小的管理人员,而另外两个俄罗斯人都是小偷儿,一个是头子,另一个是给他打工的。老头儿公司手底下有很多小偷儿,他们并不属于老头儿公司,但是他们自己开辟林片,并且非法采伐,将采伐来的木材卖给老头儿,而且老头儿只从他们手里采购好的木材。老头儿对于这一点很是骄傲,他有句“名言”叫做“哪里有柞木,我的采伐队就到那里去!”虽然这句话很狂妄,却也是事实。
我拿上了卷尺和喷漆,随着三个人上了车。我知道,这又是老头儿安排的。车子路过基罗夫斯基后,一头扎进了森林,大片的树木遮住了光线,让原本晴朗的上午显得有些阴暗,森林深处一片幽深空寂,令人生畏,但是我对此早已习惯,已经没有了初来森林时的畏惧之感。
在走了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子,巴沙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路旁,他下车去了一个停在路边的瓦罐房里。我抬头看向瓦罐房,隔着窗户看见屋里床上躺着一男一女,在巴沙和房中之人交流几句后,就返回了车内。
巴沙说里面的人是扎哈尔,就是在彼得洛夫采伐队时的那个亚美尼亚流氓。而他昨晚在村子里找了妓女,在一番“大战”之后,此时他们睡得正香。
巴沙讲述了扎哈尔的事情,原来他在离开了彼得洛夫采伐队后,去了另一个采伐队做队长。但是这人太不着调了,业务和管理能力不行不说,还净惹事,甚至因为他的疏忽还出现了人员伤亡事故,加之他平时生活不检点,老是骚扰采伐队中的女检尺员和厨师,甚至公然招妓。公司本想将其开除,但是有人为他说情,最后就把他发配到了这里看货场。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扎哈尔是恶习不改,竟然又在招妓,真是令人无语。
我们坐着陈旧的皮卡继续前行,由于这车经常在环境恶劣的地方运行,往返于森林和村庄之间,导致其变得破旧不堪,甚至我们坐在车里都会被车内的尘土呛得捂住嘴巴。巴沙用毛衣的领子捂住了口鼻,我看了他一眼,他冲着我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前面两个小偷儿露出鄙视的神情。
一路上我看得出来,巴沙并不愿意和这两个小偷儿带着我去山上选材,他更愿意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着加了糖的柠檬红茶,吃着饼干和小蛋糕,凭着自己英俊的外表和高大的身躯,说不定在公司还会有靓丽的情人。
我们在林中行驶了一段路程后,来到了一处岔路口,而靠左边的一侧竟然有一棵野果树。巴沙急忙让司机停车,他下车去摘红色的野果了。这野果我在国内看过,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野果。这种野果是深红色的,果实有黄豆粒大小,后面长着长长的柄,就像东北的山丁子。我摘了几颗尝了尝,这个“山丁子”实在太难吃了,酸涩难咽,根本不像巴沙所说的美味浆果。
巴沙却摘了好多,两个小偷儿也帮他摘了,当然他们是希望尽快摘完,好赶到货场选材。不过他们一路上也没敢太嚣张,他们一直在巴结巴沙,可以看出,巴沙毕竟是代表着甲方。
自从这次采完“山丁子”之后,我的右手无名指和小拇指的连接处长了一个包,像是瘊子。后来在西伯利亚,一个女记账员说,是因为我在林中采了一种浆果,浆果的种子在手上的皮肉中发芽生长,才出现了这个包,她的手上也曾长过。而她所描述的浆果,正是我这次所摘的,不知这是否只是一种巧合。
在巴沙摘够了浆果之后,我们就继续前行了,在又行驶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山中林场。
这个林场位于一处隐秘的山间,此时已经是中午,货场里的人招待我和巴沙吃饭。午饭是汤和面包,在汤中有骨头,肉很少,基本没有,货场的伐木工说是松鼠肉,这让我有些隐隐作呕,巴沙听说是松鼠肉之后,碗里的汤都没有喝完。伐木工还给我们拿来了辣椒,只是他拿来的是一整棵辣椒秧,让我们自己用手摘辣椒吃。
那顿饭吃得很不好,我勉强把汤都喝完了,吃了四片面包,从辣椒秧上摘了两个辣椒吃,只是太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