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偷(2 / 2)
眼见这人腰上挂着把大刀,威风凛凛。“狮子斩”应该是指这把刀斩杀过地牢中的狮子。在这众多酒客当中,他也是显得最为壮硕的一个。听他此言,其余酒客纷纷上前拜会,一个个名号报上来,什么“蜘蛛杀手”、“恶灵终结者”,虽也有些夸大其词,但确确实实都是这雪漫城里响中响的名头。戴伦这才吃惊,原来酒馆中坐着这么些大人物,看来今天是插翅难逃。
但无论多霸气的称号,听到曹英俊耳里,那都只是让他微笑点一点头,也不知他是真有如此气魄,还单单是没什么见识,没听过这些大名。总之,众人交谈起来,戴伦的事是被抛在脑后了。他却也和那酒馆大门隔着这么一群人,逃也逃不走,只能在一旁干站着。
这十余人互相见过之后,曹英俊说:“在下也不是要自吹自擂,但不瞒各位,在下正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独孤国勇者,今天刚和三位队友来到雪漫城,白天去拜过城堡领主,了解了一下黑森林、独孤国的处境。为应对即将到来的百年一遇的大浩劫,在下一行人打算以这黑森林边缘的雪漫城为据点,联合冒险家公会,花费一年的时间在国境上建立主要防线。小子初来乍到,对装备器械、作战后勤等等一窍不通,将来一段时间都需要各位前辈多多照拂!曹某在此谢过!”
众人“啊”了一声,忙扶曹英俊起来:“勇者乃天下豪杰之最,如此一拜,我等可折煞不起啊!”众人喜出望外,忙不迭地与勇者握手,对勇者的三位队友又是好话不嫌多,甚是恭敬,皆为遇着了国内头一等人物而大喜。
就在这时,一个尖酸的声音跑了出来,是酒保不屑道:“堂堂勇者,来到我雪漫城,眼见那怪物残害百姓,竟不想着入林屠鬼杀怪,野心只止于这黑森林最边边的地儿,说来可真难服人。近百年间,千百名冒险家前仆后继,开拓了雪漫城往内一条蜿蜒曲折的‘壮士之路’,就是盼后世出个能人,往那鬼怪的老巢直捣黄龙,了结怪物们千年来的入侵,还我天下太平。若是贪生怕死,一味坐以待毙,只怕不仅担不上这英雄之名,还要让千百前辈烈士在天之灵难以安息,叹我后辈皆是无能之徒!”
这话可一点都不中听。众酒客纷纷转过身来,正欲骂人,但转念一想,却也有些道理。冒险家们入林探险,定期清理魔窟地牢,主要目的是赚钱不假,但若没了他们,独孤国边境正靠着黑森林,单靠国家兵士难以阻止泛滥的怪物入侵国境伤人。守护国土,也是冒险家这个职业的大义之所在,那条用鲜血铺就的“壮士之路”就是勇气和荣耀的铁证。而如今这个什么什么勇者,虽有着百年出一人的名声,却连普通冒险家的工作都不敢做,还要让前辈的心血付之东流,这倒是大大的说不过去。
酒客中为首的“狮子斩”威尔伯接话:“这……曹少侠,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难处?有我们冒险家能帮上忙的,尽管说便是,我等虽然鲁莽,却也算得爱国之士,在义薄云天的曹少侠面前,任何要求,绝无托辞!”本来看这勇者为戴伦一介小辈出头,乃是侠义人士,但不入黑林非好汉,要真是一步都不敢踏进,那也只是会点嘴皮功夫,这样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威尔伯等人自然要瞧他不起。
“唉。”曹英俊长叹一声,“这事也不好瞒过各位。我虽从那异世界而来,对拯救天下黎民这等伟业,却也是有着一腔热血,对那怪物深恶痛绝之情绝不低于在座的豪杰们。然而……唉,各位有所不知,天下十二国,出十二勇者,每人都身怀绝技,然而这绝技是上古女神赋予,并非我等所能决定。在下……说来惭愧,在下的绝技是‘暗取之术’!也就是……扒窃。”
众人“啊”的一声叫,皆为此言所震撼。如此一来却也说得通了:勇者定是清风高节之士,这等绝技于勇者而言,可说是一种侮辱。既然没有战斗才能,那便利用人望,结交朋好,聚集力量,被动防守,也不失为可行之策。只是……独孤国临近黑森林,本有着许多其他国家没有的资源,相比之下也算富强,一百年好不容易出了个勇者,绝技竟是扒窃,这要是说出去,可就要全世界笑话了。
当下威尔伯率众酒客说:“勇者大人对我等如此信任,将此事坦诚相告,我等感激之至,不甚荣幸!我向勇者保证,今夜把酒言欢之后,此事绝无外泄之可能!”
戴伦心想,你们十个人中有八个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这事儿只怕是瞒不住了。
曹英俊倒也坦荡:“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下已将此事知会领主,各位也不用帮着遮掩了,随意就好。这绝技说起名来虽不甚光彩,却若能有哪天用得上,也是曹某能为独孤国尽上一份心力,既是曹某天生的义务,也是福气啊。况且那上古女神的性命与世界十二国的命运息息相关,此举想来也必有其深意。既不可知,当下也不必介怀。”像是安慰自己一般。
众酒客看曹英俊如此坦荡谦逊,是条好汉子,心中无有不服。只是那酒保依旧伶牙利嘴:“我只听得越来越扯淡。你若真是勇者,便将那勇者之证拿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
曹英俊笑道:“兄弟果真见多识广!这‘勇者之证’是上古女神所赠予,随证附带绝技能力,是勇者身份的唯一信物,必须贴身携带,要想拿出来,确是有些为难了。况且这绝技也难登大雅之堂,拿出来怕是让各位见笑。”
酒保骂道:“有什么难的,难不成塞在你屁股里?”
威尔伯说:“兄弟可真说笑了。勇者大人心胸坦荡,豪气干云,威严如此,确非凡人,还需这信物证明吗?不过……不过……”转而向曹英俊道:“不过,能让各位兄弟一饱眼福,那确实是天大的荣幸,这小店也算是蓬荜生辉了!威尔伯斗胆,请勇者大人一展信物!”说着便拱手为礼。
酒保听威尔伯说维密酒馆是“这小店”,气得牙痒痒的。
曹英俊看威尔伯心意至诚,便不再推辞:“好,那便……那便……”
众人屏息凝气,正待大尽心头之兴,却见曹英俊在行囊和身周左掏右探,半天拿不出什么来。
勇者与各位队友面面相觑,一时都拿不定主意。威尔伯立刻会意,忙道:“算了算了!这等宝物,怕是下辈子才有幸得见啦。今日与勇者大人等人相会,已经是多少世修来的福缘,可不能太贪心了!兄弟们,走吧!”便有一群人跟着附和,随着威尔伯付了酒钱,就要向大门走去。
“慢!”曹英俊大声道,一个晃身,竟在须臾之间闪到酒馆大门前,只身拦住了威尔伯等人,身手矫捷之至,实是让在场的人忍不住要叫好。但接下来说的话,却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兄弟,这话我也知不当讲……但只怕刚才与我握手的人中,出了个贼。”
威尔伯气得火冒三丈:“曹少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我偷了你的信物,我何必要你展示,这不是提醒你东西丢了吗?我好生敬你是条汉子,你怎地乱语污人清白!”
曹英俊道:“兄弟,我也不是污你清白。但若你手下哪个兄弟今日不巧犯了老毛病,只当那信物是块破烂石头拿去了,也难责怪。可这信物事关重大,若不小心落入兄弟几个手中,也是件麻烦物事,交由我保管便是,没什么打紧的,今后依旧是好兄弟。”
酒保讪笑道:“哎哟!刚刚不还帮了一个贼吗?怎么自己东西被偷了,又要抓贼啦?”
曹英俊信物丢失,心中正着急,听这酒保取笑于他,愤懑难忍,骂道:“此信物关系到国之气运,岂能儿戏!”
威尔伯与他讲道理:“曹少侠,方才那么多双眼睛全都盯着你呢,我还真就不信我这几个弟兄有如此神技,能在众目之下将你贴身保管的信物偷了去。你再想想,是不是其他时候不见了?何必太过心急,伤了兄弟之间和气?哥几个也都乏了,要实在没有线索,明天再来帮兄弟忙了!”
曹英俊迟疑道:“此……此言有理。那便翌日再说。”他心中明白,若威尔伯等人真的行窃,此刻揭穿未免也太不给人面子。最好是等夜间他们自己差人还来,对外则说没有弄丢,便不伤两家和气。“最近我就在领主城堡中逗留,若有人找到了我的信物……一块玉佩模样,送来城堡便可,大恩大德,必有重谢!”说完领着三个队友出门去。
威尔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也带着自己人走了。
酒保“哼”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哪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勇者信物。不过这带了‘暗取之术’的信物落入一个扒手手中,倒也称得上适才适所。”
戴伦看着酒保刚才对曹英俊甚是无礼,方才抓他手时腕力又奇大无比,定是个不凡人物,当时也不走了,向他请教道:“这信物,还带着这‘暗取之术’?”
酒保瞥了他一眼,暗自发笑:“那是自然,你没听他们说话么?谁拿到这块信物,谁才是勇者,就这么简单。你……你想当勇者么?”
这一问,问得戴伦猝不及防:“你……你什么意思?那信物在你手上?”
“乖乖,还装傻呢?”酒保窃笑道,“你就别跟我装了。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但代价是……你得时不时带点东西,过来孝敬我……有了,你有留意那勇者队中的小妞么?将她的……哼哼,法杖偷来,否则……‘白马会’要你好看。”
戴伦后颈一凉,往后退了几步。“白马会”是雪漫城当地的一个黑社会。他知道如不照酒保说的做,结果显而易见:他会被举报,然后被守卫抓住,以偷窃勇者信物,破坏国家安全的罪名被处死。计谋对付勇者,在这个世界中无异于反人类。
正要逃跑,手腕又被按住。这次酒保用足了力,差点把戴伦手腕掐断掉。戴伦痛得发抖,流下两行泪,忙叫:“好!我去拿来便是!”酒馆内其他人经刚才一闹,已经十分扫兴,现在更不理会这边动静了。
这夜戴伦匆匆离了酒馆,跑到城外马厩的棚顶上睡觉。翻来覆去一夜未眠,拿不定主意。突然间,一个女声从胸前冒出:“有那么难想么?我好不容易找到个有趣点的新奴隶,你可别让我感觉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