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林间风起三(1 / 2)
“东南,突围!”
似平地一声雷,夜旷疾声高喝。
这声高喝就是一道命令,不仅是侍卫们的,也是刀手们的。
随着这声命令的下达,就像洪水和堤坝,两股缓慢接近的人潮骤然相撞,撞出一片刀光剑影。
侍卫们在盾牌的遮挡下,变阵成一支三角箭头,主动向东南猛冲,凭着盾牌和默契配合,一时间几乎要突破第一层包围。
外围的苦寒男子看到如此情形,箭阵之中突然令旗摇动,包围着的刀手立时增援东南,整个东南方向兵力大涨,凭着人数优势,硬是慢慢把“这支箭头”挤回马车。
但是苦寒男子也发现了己方的问题。
对手人数虽少,但单兵素质强,配合无间,凭借盾牌他们缩成一个足够小而硬的龟壳。
每波次攻击中,能触及到龟壳的人数较少,这无形中导致自己虽然人数占有绝对优势,却似乎变成了添油战术,反而被这龟壳一层层消耗。
但这也是苦寒男子的无奈。
现在可不是两军对阵,它可以毫无顾忌地用兵,毫无忌讳围困拖死对手。
这里是豫州,大启朝的腹地,这条路虽然有些偏僻,但也绝非人烟稀少。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速战速决,一旦被人察觉,公然谋害谛听院副院使,国家的三品官员,那不止他的人头,只怕全族的人头都要不保,这事有且只有一个解决办法:
速战速决,毁尸灭迹。
想到此处,他狠心下了死令,箭阵中令旗摇动,场中的族人开始了死士般的进攻。
苦寒男人知道这会大大增加己方的伤亡,困兽犹斗,背水一战,这历来是最残酷的战局,但他没有选择了。
刀手们骤然间悍不畏死,攻击的密度和烈度陡然上升,夜旷他们完全被逼回了马车,圆盾阵型被进一步地压缩。
透过盾牌之间的间隙,在两方嗷嗷拼命的死叫声中,在那兵器交鸣、血洒长空的铁血中;夜旷和姜远默契地一对视:
机会,就在此刻!
“浮环!”夜旷声嘶力竭。
侍卫们猛然一退,盾牌之间霎时一密,刀手们霍然一进,长刀奋然力劈;
然而,只见所有的侍卫忽然高高跃起,以盾为挡,压向刀手,而后,借刀手反挡之力,全员升向天空,即便是受伤的周依然也被伙伴夹扶高高跃起。
在侍卫跃起之后,刀手们平视的眼中忽然就只剩下夜旷,背着泽关的姜远,以及一辆从始至终的马车。
夜旷和姜远站在马车之上,四只脚分别对应车厢的四个角,运功用力一踩,只听“砰”的一声似乎有部件被压坏了。
“瓮、瓮、瓮、瓮……”
马车车板之下忽然破空之声大作,威猛迅疾的弩箭头蜂涌般射出,横贯四面,威力极大,速度极快。
那弩箭头成了一道道虚影,似一只只极飞鬼魅,而整体又像一道冲击波一样冲荡。
突刺,切割,贯穿,飞甩,转割:最近的一批刀手被弩箭头巨大的冲击力,成排地生生带飞向后撞去。
这其中有的箭头贯体而过,在后背突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有的箭头斜斜撞上骨头,瞬间改变了方向和飞行姿态,转着圈地划飞向远方;
有的正中手腕,锋利的弩尖以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分离了手掌;更有一些甚至不可言语的场景,当真恍如地狱。
而后面的刀手,他们视线受阻,又急于立功。那些穿过第一层刀手的弩箭头威力大减,若是平时这本是可以躲避的,但是没有。
依然是鲜血与死亡。
血肉,血雾,痛彻骨髓的哀嚎;残肢,断臂,惊恐的死亡之脸;血肉之躯在冰冷兵器面前是那样得虚弱无力。
包围圈崩塌了,刀手们死伤遍地,伤亡惨重。
泽关吐了,她目睹了整个过程,她——她吐了,在一阵阵恶心中,她猛烈挣扎着放开本应死也不放的手。
姜远本能双手一抬,夹住了就要从背部滑下去的泽关。此时若滑下去,车底机关但有待发的弩箭头,后果便和地下的尸体一样。
夜旷猛揪住泽关衣服往姜远背上一拽,眼眶中目眦欲裂:
“抱紧他!”
泽关霎时哭破音了,这样的场景超过了她的承受极限。
恐惧、作呕、痛苦,不忍,她痛苦颤抖看着夜旷,
“这是炼狱,这是炼狱!”
这是她眼中唯一的想法,这想法甚至让她对着暴怒的夜旷也毫不示弱。
“眼睛闭起来!”夜旷对着她咬着牙松缓了些语气。
泽关两只手死扣着姜远两面肩膀的衣服,她把头埋在姜远背心,牙齿打着颤,全身都打着颤,她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