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蓬城二(2 / 2)
泽关嘬着烧鹅骨头,盯着客栈外的街道,百无聊懒。
饭菜早吃完了,可她不想进客房,闷了三天的马车厢,心理实实地想去逛逛街市。可是夜旷明说了不许出客栈,所以她也只能在大堂过过干瘾。
期间刘义看她的样子,想给她加个烧鹅,泽关慌不迭谢绝了,她绝对是吃饱了,嘬骨头完全是无聊解闷。
下巴压着手背,趴在桌子上,泽关正蔫蔫地嘬着第二根骨头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声音。
“姑娘,姑娘。”
泽关听见声音,直起腰来,只见两个男人站在桌前。
“姑娘,老朽和这位朋友想借姑娘方桌,吃个便饭可以吗?”
说话的是位老者,拄着拐杖,鬓有微霜,珠光宝气;身旁站着一位魁梧的汉子,也是形容俊朗,锦绣华服。
泽关一下有了印象,这两人刚进客栈不久,泽关还记得门口那两排衣着贵气的奴仆,刚刚就是跟着他两的。
一时泽关有些惊讶,想说可以,话到嘴边忽然记起自己是个哑人,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刘义,夜旷说了,遇到事情可以找刘义。
刘义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他早注意到了这两人,只是没想到他两会和泽关来搭讪,在这两人试图和泽关搭讪的时候,他想的却更多。
“行踪暴露了?那少主和姜卫长怎么样了?这两人又是谁?”一时间多种的可能性在他脑中闪过。
他没有接泽关的“问话”,而是隐秘地看了一眼另外一桌的侍卫,他们三个侍卫悄悄地把刀握在手里,刘义低下头抿了一口茶,一副不经意的样子,眼睛的余光却尽在那两个男人身上。
他绝不是不管泽关了,少主离开时告诉过他,泽关的保护等级和少主一样,但他还要再看一看,看看这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泽关看到刘义没有回应后,转回头来看着他两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手指着示意他们可以坐,同时她起身想要换张桌子。
其实大堂内完全没有满座,空的桌子很多,根本不需要拼桌,泽关也是起身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禁回头看了他两一眼,有些疑惑。
老者看到泽关要走,连忙赔罪:
“打扰姑娘,恕罪恕罪,姑娘请坐,老朽聊表歉意。”
泽关一下不好意思离开了,转头又看了一眼刘义,见他还是什么表示也没有,索性也就坐下了。
老者和魁梧汉子坐下后,掌柜的亲自来到桌前请他们点餐,两个跑堂的恭敬站在柜台前听话,而早前姜远点餐时却是跑堂的来招呼。
泽关没察觉有什么,以她十二年的人生阅历,尚不足以品味到这中间细微的差别,但紧盯着的刘义却是心中一动。
老者点完餐后,又轻声交代掌柜的,给这位姑娘同行的人上一样的菜。掌柜的恭敬一应,忙不跌下去准备了。
刘义心中一紧,转头直视老者,看来他们已然暴露了。老者身边魁梧的汉子猛然转头,对着刘义的目光在空中一撞。
泽关和老者也感觉到了异样,都转过头来看着刘义,泽关的目光有些担忧,老者则微微颔首致意。
感觉到老者并无敌意,刘义思索片刻,缓缓吃了口茶,不动声色。
看着刘义没了反应,泽关又转回来对着老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姑娘是初来蓬城?”老者和蔼一问。
泽关点头示意。
“可曾品尝‘海中仙’啊?”
泽关摇头。
老者爽朗轻笑,“这蓬城啊,处东南,临江而近海,故此,海鲜是为特色,而这‘海中仙’便是特色中的翘楚,滋味颇好。”
说中老者面色沉醉,眉飞手舞。
泽关被他带着,也跟着轻笑,这老头跟老小孩一样,好有意思。
“这道菜用的是海中的深水鱼。其鱼红白相间,最长不过两掌,重量不超十斤,身量匀称,肉质劲美。夹一片在口中,先是润,如新鲜果冻在舌,左右流转;你一口咬下,那薄薄的肉片又成了略有燥干的劲道,一纹一理,全在舌尖,闭目回味,当真好不快活。”
泽关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得无声地哈哈大笑,被勾起了馋虫,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咽了口口水。
“看,馋了吧。”老者像爷爷逗孙女一样,哈哈大笑。
“不过他们这不行,本就没有这道菜,过两条街倒是有,可惜,李鬼装李逵,做不正宗。”
泽关一嘟嘴,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表情,老者也搞怪的一挑眉,和应着泽关在那苦笑。
“不过我倒是知道个地方,那做海鲜绝对地道,若有机会,老朽或可一请呐。”
老者说着一副得意的表情,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呀,快夸我呀!”
看着这一老一小玩的开心,老者身边的魁梧汉子耐心似乎终于耗尽了,他不满地盯着老者,但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老者对上魁梧汉子的目光,忽然摇头晃脑,摆出一副“不服你打我呀”的贱贱表情,泽关被他突然的搞怪逗得趴在桌子上无声的傻笑。
老者转头一看她,好奇地笑着问:“嗨,你怎么就傻笑,不说话呢?”
泽关被老者这么一说,坐直了身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闭了下眼睛,摆着手示意不会说话。
“奥,啧,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失了声呢?”老者喃喃地自言自语问。
泽关不在意的摇头晃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她是哑人也是装的,等夜旷回来,不需要装了不就好了,她可毫不担心。
“哎,丫头,爷爷我倒是认识一些名医,你如果暂时在蓬城不走,爷爷倒是可以找人给你治一治。”
老者诚挚关心,身体不由地往前一靠,眼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泽关心中一暖,一时间惊讶又愧疚。
她没想到老人能对自己这样好,竟然为了自己——这个刚从鬼门关前回来的灾民如此盛情,她好不惊讶,同时她又很愧疚,愧疚自己骗了他。
心中一股激情涌动,泽关就要开口。
“姑娘,楼下有些吵,属下扶姑娘回房歇息吧。”刘义忽然开口,打断了泽关的话。
他心中警铃大作,双方匆匆不过初见,又是珍馐又是治病,最重要的是这老者在打探行踪。
这两人一直在拉进关系,套取情报,此刻他们意图不明,刘义担心只怕是敌非友。他用了暗语手势,其他两名侍卫已然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