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上（1 / 2）

米粒，一粒粒粘着，堆在一起，叠成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

泽关抓起一把就往嘴里死灌，可是咽不下去，太干了。

她把米饭干呕出来，却看见分明都是树皮。

她的眼睛越看越虚，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幻。

大雨，无边无际的滂沱雨。

那雨噼里啪啦的下来，把她家的水稻田全打倒了；那雨击打在檐瓦上，急促的啪啪声炸在你的耳朵里，揪着你的心脏，让你喘不上来气。

门前的荆江水泥黄地翻着白浪，绿树，瓦砾，洗衣盆，在激流的江中打着旋的翻滚。

洪水在涨，没过了自家的门槛。

“爹爹还在睡觉。”泽关看见。

“爹，快起来呀洪水来啦！爹，洪水来啦！”

可是她的父亲一动不动。

洪水淹进了卧室，没过了床沿，她看见洪水一点一点浸没了自己的父亲。

“轰”，她家被洪水推倒了。

“不，不！不！”

猛地睁开眼，可怖的噩梦还没从眼前散去，后背却先感到火辣辣的疼。

“啊——”，泽关坐起身挤着睁开眼，才缓缓地回忆起自己身在哪里。

这里是夜府，是盛京，是自己被那位恩人从江南一路带着，最终停止的地方。

“啊——”，背上的伤又疼了。‘这伤也是那位恩人打的，在昨天刚进夜府府门后，大庭广众下，当着众多奴仆，活生生扒了后背一层皮。’

“起床，有事。”屋里拐角处传来声响。

泽关吃了一惊，随即本能地一缩。昨天那顿鞭子太疼了，她现在不知道该把这个声音当做恩人还是仇人。

‘他叫叶旷，是夜府的少主，自己跟着他从江南到盛京，一月有余。’这就是泽关对这个男人所有的了解了。

在昨天进府之前，泽关只知道夜旷是位富家公子，他救了行将饿死的自己。

到夜府后，听着下人喊他“少主”，这才又多了一层了解，可是，也仅此而已。

拐角处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理了理衣袖。

“昨天的打没挨够，起床。”分明平常的语气，听在泽关耳中却有着不一样的威势。

泽关慌乱地穿着衣服，不小心又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只好龇牙咧嘴地缓着疼。穿好了衣物，她悄悄站在门口，偷偷向外张望。

院子里站满了整队的侍卫，衣装整肃，腰悬利剑。

“出来”。夜旷命令。

泽关一滞，心中好不惊讶，“他怎么后脑勺也长了眼睛。”

泽关低着头，慢慢挪动到了跟前。

泽关和夜旷与侍卫们相对而立，泽关不敢看他们低着头，侍卫们目不斜视正视前方，夜旷板着脸不苟言笑。

“令：”

夜旷低喝，侍卫们直身听令。

“这个女人，都看清楚了，”侍卫们齐刷刷地盯向泽关，泽关不敢和其他人对视，把头压的很低。

“把头抬起来！”

泽关咬着哆嗦抬起头，睁着圆目看着侍卫们，却瞄向夜旷。

“她在府内活动范围，向北至练马场，南向翻两道府墙，东西各跨三跨院，边界喝止，如若不从，就地射杀……”

泽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发号施令的男人。

“还有，如若我死，不论何时，何地，何样死法，立杀她殉葬，令毕。”

泽关张大口僵在那了。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进夜府，一切的一切都变了。一个月前，那个盯着自己的大男孩，那个给了自己一块碎银子的恩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会一下就成了恶鬼一样的存在？

她彻底困惑了。

一个月前，七月底，启朝，江南，汐州城。

湿漉漉的街道，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着。

车前后拥着八九个骑士，骑士们披着蓑衣，身姿挺拔，驭马娴熟，马蹄声伴着车轮碾地，独有一种特别的节奏。

“停车。”

骑士止步，一挑车帘，出来一位浅黑绸缎的公子。他抬头望了望天，乌云积重。

这雨依然欲语还休，反复无常。他跳下车来，吩咐道：

“我走一走。”

“是。”侍卫长姜远似不经意伸拳，做五指分开的动作。

骑士们纷纷下马，有骑士将马交给同伴，水入沙子般消失在街道。须臾之后，在街道两边屋顶隐蔽处，便有眼睛在扫视。

公子便是夜旷，是启朝现任谛听院院使夜雄之孙。

他身材平常，相貌中上:身材没有话本中的丰神毓秀，也不似神话中的伟岸雄武，不过是偏瘦实稳沉;相貌也比不过潘安，压不了宋玉，只是浓眉渊目，青石斧削。

他身上没有寻常官宦子弟丰富的配饰，也没有穿贵公子华丽的宽袍大袖，上乘面料的窄袖绑腿，让他显得内敛又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