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官涟蕊(1 / 2)
卫霜知道万暮白练剑疯起来就没个头,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停呢,谁劝都劝不动,尤其今天又被他师父的来信刺激到,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卫霜在顶饱的糕点之外又带了些干粮,毕竟糕点终究是糕点,不能当正餐,至于清水,天澜湖最不缺的就是清水。
卫霜提着食盒走在索隙城的街道上,脚下生风。平日里走在索隙城复杂的街道上,卫霜有那兴致来回观看各色人物熙熙攘攘,此时,他只觉得道路确实太过复杂了些,歪歪扭扭的,没有一段路是直的。据说索隙城的道路都暗合阵法,也不知是真是假,一般有敌来犯都被拦在月凌关,如果真的有打到了索隙城的兵力,估计要集全神州之外的所有力量御敌才行。
以前卫霜和万暮白开玩笑问如果真的有敌打到索隙城会怎样,万暮白只呵呵一笑说,真是这样估计两边都紧张,我们紧张的是,一直说索隙城暗合阵法,固若金汤,到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外敌紧张的是,能打到索隙城,其它支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要到了那不就得全军覆没了吗。
卫霜一边腹诽着索隙城,一边加紧赶路,一个没留神,被侧面冲来的一个身影一撞,一下子没稳住,摔倒在地。卫霜赶紧扶住食盒,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没摔坏,幸好都是些糕点干粮,也没沾到灰,卫霜把它们又摆放整齐,随即面带愠色地看向刚才朝他撞来的方向。
卫霜刚想开口质问,才发现是一个美貌的女子,正在整理有些零乱的衣衫,脸上微红,似乎是喝了酒,另一边是酒店的掌柜在不耐烦地驱赶着她:“别妨碍老子的生意,没钱还想白喝老子的酒,老子没报官就已经是老子心善了,还想继续喝,看你个姑娘家怎么不懂道理。”
女子似乎并不在意老板的话,因为有让她感兴趣的。店里有一桌的汉子正看热闹地看着她,接着其中一人举起他的碗喊道:“姑娘你要喝酒,那哥儿几个请你怎么样?”引来同桌人的起哄。
“来呀!哥儿几个请你!”
“哎呀!姑娘你是不知道这儿的酒有多香,嘶——真的是琼浆玉液啊!”
卫霜瞥了瞥嘴,冷哼一声,暗骂着那些汉子不要脸面,光天化日竟然敢调戏民女,真的败坏乾坤卫名声。可让他震惊的是,女子似乎根本没有听出汉子们明显的调戏的话语,竟笑着走了过去。
“说好的请我啊。”
女子一笑,若雨后初晴,花苞绽开般动人,几个汉子顿时炸了锅,露出了猥琐的表情:“当然当然!美人儿赏脸,哥儿几个当然让你喝个够!”
卫霜一皱眉,心想这女子看着楚楚动人,似是大家闺秀,但行为也太不检点了,竟然随意与人嬉闹。此时天色欲晚,落日西沉,也不知会出什么事,算了,既然被他遇上,还是救她一救。
而且,卫霜明显看到汉子之中有人偷偷往酒里加了什么东西,十有八九是蒙汗药。
卫霜一把把女子拉过来,女子还是有些摇摇晃晃的,可能是真的喝多了。然后,卫霜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问:“掌柜的,这位姑娘欠你酒钱?”
“是啊。”掌柜的上下打量着卫霜,流露出一丝嫌弃,毕竟卫霜穿着朴素,又疏于打理,连长发都没束起,看着像个普通人,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衣着干净了些,面料舒适了些,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是什么富贵人家。
卫霜从腰间摸出些许碎银,问:“您看这些够吗?”
掌柜的瞄了一眼,虽说是碎银,但掌柜多年的眼力告诉他,那些银子都是上等的雪花银,大概有个八九钱,别说是帮那个姑娘还账,就是在店里喝个一年也够了。
掌柜一下子变了脸色,恭敬地回答:“够够!公子真是大方!要不要尝尝本店的小菜,包公子满意。”
“喂!小子你谁啊?敢扰了老子的好事!”汉子显然没有掌柜的眼力见,只觉得卫霜搅了自己的好事,很是不悦。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准备教训一下卫霜。
掌柜脸色为难,不着痕迹地向汉子使眼色。要知道一般平民用的也就是铜钱和品质参差不齐的银两,卫霜一下子摸出那些雪花银,怎么可能只是如他表现的是个“普通人”?这索隙城中能有多少人能拿的出来?
卫霜一脸恭维的笑容,一边走近一边说着:“几位大哥,我就是出来转转。要说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算哪一位,不如几位大哥见识广,帮我看看?”
卫霜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为首的汉子接过去一看,顿时吓得坐在地上。边上的轻声念出上面的字:“乾坤卫公子万万公子!”此语一出,酒店所有食客都站了起来,那几个汉子全部跪倒磕头,嘴里还念着什么“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之类的话,卫霜心里暗爽,心说万暮白的名头还挺有用的。
卫霜又心想,万暮白还在天澜湖呢,他得去给他送些吃食,可眼前这姑娘一看就是喝酒没度,一下子喝多了,不能扔着不管,他索性帮人帮到底,等这姑娘酒醒再说。
“来个包间,上壶茶。”
掌柜的赶紧吩咐下去,小二领着卫霜上二楼。
进了包间,女子一点都没清醒,几乎是抱着卫霜,头靠着卫霜的肩膀,嘴里还念叨着卫霜搅她好事,让她少了顿酒什么的。
不一会儿,茶水上来了。卫霜感觉小二看他的眼神都变奇怪了,勉强挣开女子,倒了杯茶。
“姑娘别闹了,喝杯茶解解酒吧。”
“哼你搅了我的兴还解酒呢我还没够”女子话都说不清楚,抱着卫霜,头往卫霜脖子那里扎。卫霜一躲,女子抱着他的手还没撒开,滑到了他的腰上。卫霜此时真的不知所措,尤其是女子贴在他身上让他明显感觉到了两团饱满而柔软的东西,不禁心猿意马。
“哎呀,姑娘姑娘你”卫霜躲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可是根本躲不掉,女子像是黏在他身上了一样。
“姑娘,就喝一杯好不好?就一杯?”卫霜哄着,女子看了看杯中物,头都要扎杯子里去了,卫霜都不知道她究竟喝了多少。
“不不嘛,”女子撒娇着,又冲他夸张地一笑,“除非你亲我”
“什么!”卫霜一惊,立刻推开女子,跑到了对面的座位上,“姑娘,恕在下实在为难。请姑娘自重!”
女子也不知听没听见卫霜的话,趴在桌上,傻笑着地端着茶杯打量。
卫霜此时才真正看清女子的长相,说实话,卫霜的心里咯噔一下,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女子,大概二十岁,清新的头发,清秀的脸庞,清亮的眼眸,身上的衣裙因为醉酒没有在意,现在多是褶皱,可明明应该是一副零乱的样子,她却显得十分自然,如同水墨画中倚卧在山水间的美人走出来了一样;长发一直垂到腰际,即使是最优质的绸缎也没她的头发来得顺滑,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混杂着酒气,卫霜想起了只有新年时万可才会拿出来的百花酿;一对杏眼微闭,挡不住放出的清泉般的光芒,六分高傲,三分娇弱,一分坚毅,让人怜惜,又让人不敢靠近;脸颊上印着红霞,还有两轮酒窝,看起来还有一些可爱,因为醉酒,脸上还泛着红霞,仿佛能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热气;女子的脖子细长,如天鹅的脖颈一般,更显出她即使醉酒依然保持的那份高傲,好像无论何时都站在无人能及的高度,无懈可击,她醉酒也是为了露出破绽,不是为了给有心人什么僭越的想法,只是为了能贴近这尘世,不然,她只能是被供养,被歌颂的那个;她的嘴唇丰满,没有擦口红或者闪粉,但胜过世间的浓妆淡抹百倍。
卫霜不由自主地靠近,想更仔细地看看女子,先是眼睛,接着是脸,然后是嘴唇,再是脖子,再往下
“看什么啊?”女子朦胧一问,掩不住笑意,像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卫霜才发觉自己的失礼之处,身上如同着了火一样,他觉得此时他的脸红得定胜过女子。
女子应该是刚才盯着茶杯发呆,没发现卫霜的失礼,见卫霜不说话,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朝包间门走去。
“诶,姑娘作甚?”卫霜拦住。
女子手指抵着卫霜的肩膀,责怪道:“你不请我喝酒,我便去找那几个愿意请我的喝。”
卫霜一吓,赶紧又把女子拉回座位上,看到杯中茶水,心头一动。
“姑娘要喝酒,我请便是。”卫霜笑道。
女子顿时两眼放光:“真的?不许反悔!而且我要好酒!”
“当然!肯定是好酒,还是一滴便让人醉得语无伦次,心扉大开的,若是一杯下去,估计啊,祖宗十八代都给吐个干净。”
女子抓着卫霜的手,催促着,很是兴奋。
卫霜端起茶杯,甩手把其中已冷的茶水倒掉,又给她倒了一杯,端到她面前。女子一看,指着卫霜的鼻子埋怨:“你骗我,这明明是茶跟刚才的一模一样”
“我怎么会骗姑娘呢,这明明是杯好酒啊。”卫霜假装一脸委屈地解释。
“哼一点酒味都没有还好酒呢”女子欲起身,被卫霜拦着。
“姑娘别急啊。我问姑娘,什么是好酒?”卫霜不紧不慢地问,脸上还有玩味的笑容,“是新酒好还是陈酒好?”
“当然是陈酒。”
“那陈酒是怎样的?是酒性猛烈如火,令人无法下咽,还是酒性内蕴,醉人于无形?”
“这当然是后者。”
“哈哈,酒越陈,酒味便越内敛,表露在外的也就越少,比起新酿的酒,味道会弱很多,不至于冲鼻。你看我这杯酒,酒性内敛得几乎无法令人察觉,甚至尝上去一点酒味都没有,可是,它却比寻常酒醉人数倍。”
“可是低贱许多。”
“谁说好酒就必须在庙堂?这杯酒虽无人在意,可无论是谁,不管是公卿大臣还是凡夫俗子,遇知己一起共饮此酒必然会醉倒,然后吐露心声。远人思乡,见家乡景物触景生情,难有烈酒解忧,却有这良酒作陪,邀月对饮,如痴如醉;知己同游,欲放浪形骸则饮烈酒,让猛烈酒劲直冲心神,欲说尽平身事则饮这美酒,不用一杯俱饮,只要一小口,便打开话匣,从南向北说个不停。饮烈酒还有碰杯祝贺,此酒却不用,因为众人迫不及待想尝这少有佳酿,忘却了礼节。”
卫霜一言说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从筷桶里抽出一根筷子学着万暮白的剑招假装发起了酒疯,然后似是真的喝醉了趴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子,很期待她的反应。
女子眼神朦胧,但又若有所思。突然,女子站起身来,卫霜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得往后一缩,又是在长椅边上,竟滚到了地上。女子也不在意卫霜的窘态,直接拿起茶壶饮了个痛快,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好酒啊!好酒!醉人之至!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