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萧条（1 / 1）

玉米板大总管突然发神经，让工匠们四处建立仓库，从雪山开始，一层层的仓库一直修到山脚。工匠们都私下里大骂，发什么神经，修这么多仓库装什么呢？

首先装满的是药材库，工匠们都不认识那些长相古怪的东西，只能按照标签、要求，分门别类地放置。其次就是酒库，堆满了提纯过的蒸馏酒，甘薯酒、玉米酒、龙舌兰，应有尽有。然后，就没了然后，大批的空仓库空在那里，虽然不用再干活，工匠们还是暗地里唾骂。

不久，工匠们忙着更新作坊，忘记了空仓库，开始骂新设备，骂总管。这些年，物价不断上涨，工匠的收入一直不涨，眼看着从联盟高收入阶层沦落到连小商贩都不如的境地，所以，必须骂总管。

不知道为什么，从海上运来的货物开始减少，很多商人们喜欢的产品开始减量、涨价，直至消失。同一时期，市场上的玉米板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紧张，正常的交易都受到影响。以前出现过不少次流动性危机，政府总会想办法解决，这次不一样，政府没有多余的动作，那些屯集了大量货物的大商家急了。这批人对市场上的异动最为敏感，感觉到行情有变，紧急掉头出手屯集的货物。物价上涨的时候涨了很多年才达到现在的水平，下跌时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几次集市的时间就回到了从前，事实上商人的囤货并没有卖出去多少。

让商人难以理解的是买东西的人，上涨的时候拼命地买，现在降价了反而不买了，都在观望。跌了一段时间后，物价在一个较低的水平止住跌势暂时稳定。大商家敏感地觉察到有大势力在偷偷扫货，认为市场反转在即，立刻掉头筹集玉米板大举补仓。意外的是集市再次开市的时候，物价又开始下跌，补仓的货全部砸在手中。如此几次折腾后，没有那个商家还敢囤货，而买家还是一如既往地观望。

经过多年的疯狂，没有那家缺东西用，几年不买也不会觉得没东西用。价格跌的商家想从金字塔上跳下去祭神，更是不惜代价地砸盘出货，这次是筹集玉米板还债。

真正想跳金字塔的是放贷的商人，市场急剧收缩，那些想发财的小商贩首先遭到重创，无力偿还高额的债务；等到放贷商人明白过来，想去收贷的时候却已经太晚，把小商贩卖了都还不起债。怎么办呢？威逼，用各种方法威逼，这是惯用的手法，平常没人会去管这些无聊的事，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次的情况有点不一样，各个权力部门都站出来保护小商贩，包括那些不怎么管事的酋长、大酋长，因为还不起债的人太多。经过协商，欠债的用自己未来赚到的玉米板慢慢还；欠债了、行情又不好，小商贩只好转职回家种地，每年有了收成留下口粮剩余的还债。

借贷商人的玉米板也是别的大商人凑起来的，也要交利息。平常赚了玉米板大家分赃，欠的玉米板继续欠。现在手里砸了一堆烂账，只能学习小商贩，转职回家种地。经过协商，债务全部转移到大商家手中。

好了，大商家的库存全部亏损，作坊全部停工，这中间又有没付账的货款，大商家也只能回家种地。最后的最后，市场上的货物全部被大作坊低价买走，堆满了仓库。

市场上就剩下本分做生意的商人，但也没有生意可做。这些老实本分的商人通常会存一些玉米板，不用想都知道数量不会太多，不使用额外的手段怎么可能赚来超额的利润？像玉米糕那种生意少之又少，如果放到现在这个时代，有玉米板的玉米糕也会去屯集货物、放贷，不可避免地陷进去。

没了税收，联盟也没了玉米板去采购，只好采取紧缩的政策。事实上，联盟早就开始削减开支，减少采购，只不过现在削减的更多而已。联盟的供应商也随之陷入萎缩，这是另外一个圈子，链上的生意全部萎缩。削减的速度太慢，跟不上税收的减少，联盟只好调整架构进一步减少支出，大批官员失业不得不回家种地。没了其它的税务来源，单靠种地税还是太少，除了军队没人敢动，所有的机构都紧缩、紧缩。

紧缩起了连锁效应，外部地区也因此而陷入衰退，豪奢的生活没了，夸张的商务宴会没了，那些为商务服务的小商小贩也没了客人，虽然没有亏损，也只能关门回家种地。

繁荣的源头来源于大工坊出售产业，终结于大工坊的新作坊，出产的低价货充斥市场，压制着商人再度崛起的可能。所有退休商人都悲观地预计，看不到新一轮的繁华。

北糜子遭受了沉重的打击，百业凋零。商人们偶尔还会聚一聚，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这么穷；终于有一天，所有的人明白过来，北糜子也不是那么富有，不比外面的部落强多少。

玉米板总管终于卸任，以前大商人们每天都盯着玉米板总管的动向，现在却没有几个人有兴趣知道这重大的人事变动。卸任后，玉米板总管带了一批人迁出北糜子，到母亲河的居住点定居。从此以后，棕榈谷与北糜子的贸易关系彻底断绝。

以前因为种种原因贸易线路也经常中断，但持续的时间都不会太长，这次是彻底的中断。商业是因为需要产生的，既然需求还在，自然禁绝不了，通过贸易商，两边保持着必须品的间接贸易。

北糜子部落联盟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在人们的恍惚之中，使用的石器越来越不锋利，干活的效率越来越低。很多精美的服饰消失不见，人们的穿着又回归自然，简洁、粗狂。读书的小孩越来越少，以至于小学不断地减少，高中、大学的学生也在减少，很多课程莫名其妙地消失，学习的科目越来越少。

北糜子朝着质朴、平庸的方向发展，一些根深蒂固的规矩还是变不了，比如三巨头的管理架构，种地的技艺等。就是这些改不了的规矩，维持着北糜子的运转。新一代的玉米板总管也没了前任的权势，也就是大作坊的总管，跟一个普通商人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