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向地（1 / 2）
古宅外，天已经淡淡泛起白光，怀明已消失，叶寒生蹲在水塘边，纤细的手指在水面上划动，他单手捧起些水，水在他的掌心滑落，他又捧起些水。
“阁下在干什么？”
突然出来的水无痕站在他身边道。
叶寒生好似知道他会来一样，只是淡淡道：“你来了。”
水无痕道：“我再不来，就会被吵死。”
叶寒生站起身道：“这里很安静，完全不吵啊。”
水无痕道：“我是指你，水精灵天生喜静，阁下在水中拨动那几下已经完全吵到我们了。”
叶寒生笑了笑道：“真是抱歉。”
水无痕抬头看向天空道：“快下雨了。”
叶寒生看着阳光明媚的天空，道：“会吗？”话音刚落，天空就阴沉下来，雨下的很小，濛濛细雨。
水无痕伸手在水中一转，巨大的水团凝聚在一起变成一把晶莹剔透的水伞。
他靠近叶寒生将伞举过头顶挡住羽毛般轻柔的雨水。
忽的，古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男子道：“各位，掌门有请。”
经过楼阁亭台，来到一处，前方站着许多人。
公良若水冲到叶寒生前，忙道：“叶先生。”
叶寒生不解，但还是微微一笑道：“公良掌门。”
公良拉着他往前走去：“你快劝劝兄长吧。”
叶寒生放眼看去，见到空青雨中笔直的跪在房门前。
叶寒生疾步走到空青身边道：“空青，你在干什么？”
他要拉着空青的胳膊将他拉起，空青扒开他的手，道：“寒生，这与你无关，我一定要拿到半边月的解药。”
叶寒生疑惑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空青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坐在房里的人透着木门感受着外面的细细雨声。
“师父，为什么家族不论男女老少都只修医术啊？”小孩懵懂的问道。
青色鬓白的中年男人牵着小孩穿过幽静的竹林，道：“人有生老病死，生与天地之间，老如枯木残阳，死化白骨烂泥，这其三是人力无法去改变和控制的，病生危体伤怜却是人力可以扭转抑制的，只要修好医术就可以拯救苍生。”
小孩道：“为什么要拯救苍生？”
男人道：“作为医者，需心怀天下百姓，悲天悯人，治疗病痛。”
心怀天下百姓，悲天悯人，治疗病痛。
门外跪的人就是为了治疗百姓的病痛而来向他求药，而他只是为了百姓才再次来到屋外。
有多久没见了，他老了，都快记不清他离去的样子，却还是能记起年小时他跟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治病救人，学着自己的样子。
他是整个公良家最有天赋的人，是包含救人慈悲心灵的人，是所有人一致认为最适合当掌门的人，也是与最像的人。
空青—
这个名字有多久没听到了。
公良若水说的时候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空青跪在雨中，衣衫已经湿透，他虽很温柔却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平常做任何事都要做到非常完美，就怕出现差错失了自己的面子。
公良若水半蹲在空青的身边道：“兄长，鹤鹇长老他不会出来的，你别再跪着了。”
“他既然要我跪，我便跪，只求能与我前去救治天水阔的村民。”
鹤鹇对着外面说道：“若水，告诉他，我是不会去的。”
公良若水对着屋内喊道：“鹤鹇长老，请您就与兄长前去救治那些百姓吧。”
鹤鹇道：“我已说出的话，万马难追回，送客吧。”
叶寒生道：“治病救人乃医者之事，不知鹤鹇前辈为何不愿前去救治无辜百姓。”
鹤鹇道：“说话何人？”
叶寒生道：“小生叶寒生。”
鹤鹇说到他的名字冷哼一声道：“叶寒生，哼，你说治病救人乃医者之事，若我不去救人便不是医者了吗？”
叶寒生道：“不是，您依然是医者但也只是医者。”
鹤鹇道：“这话何意？”
叶寒生淡淡一笑道：“医者仁心，您做不到仁心二字便只是医者。”
房门忽地被打开，鹤鹇身形纤瘦穿着槿紫色长衫，长须白胡，两鬓斑白，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在头上由一根竹子固定。
他移动目光看着跪在雨中空青，他长大了，褪去稚气，他的双眼与他是那么的相似，一样的倔强。
他移开目光，朝着人群中喊道：“谁是叶寒生？”
叶寒生走上前，朝他一揖道：“是小生。”
鹤鹇冷笑一声，当叶寒生抬起头来时，他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水无痕站在一边为叶寒生撑着伞，淡淡道：“鹤鹇长老，有些人你不得不见，又不得不听。”
鹤鹇指着叶寒生道：“你，与我进来。”
叶寒生朝着空青看了一眼，缓缓地走进房里。
片刻。
叶寒生从房中走出，走到空青旁，扶起他道：“长老已经答应跟我们前去了。”说着叶寒生用手替他擦了擦双膝上的泥土，一边擦一边道：“你看看你，搞得这么脏还要我这个好友来擦，改日可要去我酒馆消费一次才能补偿我为你擦衣的功劳。”
空青身体本就虚弱在雨中跪了半宿脸色更是憔悴。
叶寒生将一颗药丸递给空青，道：“诺，给你。”
空青问：“这是什么？”
叶寒生半捂着嘴偷偷的指了指背后房间里的人，轻声道：“是他让我给你的。”
回去的路上，鹤鹇走在前面，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背药箱的小童。
叶寒生等人走在水无痕身边，叶寒生问：“你们水精灵一族除了带路，还有什么其他的用处吗？”
水无痕道：“阁下觉得能有什么用处？”
叶寒生道：“精灵哎，总会一些常人不会的吧。”
水无痕道：“绝处逢生。”
叶寒生好似听懂了一样，点了点头道：“这么厉害啊。”
水无痕将众人送到对面又沉入水中，叶寒生朝他招了招手道：“再见。”
他对着叶寒生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阳光洒在凌天城身上，刺得他睁开的双眼，他靠在寺庙门前睡了一晚，此时腰酸背痛，他站起身扭动着腰，拉伸着双手。
看了一眼蹲在门口正在熬药的善玉，他走上前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善玉摆摆手，指着一旁地上用纸包着的包子道：“我早上去街上拿了几个包子，你先吃了再说吧。”
凌天城看着包子思虑着。
善玉道：“放心吧，没毒。”
凌天城淡淡一笑道：“不是这个意思，他们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善玉笑道：“怎么，也才一天而已，你想那个白衣公子了？”
凌天城没懂她的意思，点点头。
善玉的嘴角带笑道：“放心吧，他们快回来了。”
刚说完，叶寒生众人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鹤鹇与空青两人在破庙里调制着解毒的药方。
叶寒生站在一旁看着身边的凌天城手上拿了两个包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问：“你这个包子，还有吗？”
凌天城拿着手上的包子道：“给你。”
叶寒生也是毫不客气道：“谢了。”
他刚要放在嘴里，就看见包子旁边沾有一点点灰尘，他又将包子还给凌天城，道：“我不要了。”
凌天城道：“怎么了？你不是饿吗？”
叶寒生笑了笑道：“突然不饿了，你吃吧。”
凌天城看他不吃，就大口啃了起来。
一路天色山腰洞里。
经过几日沈紫言细心的照顾，无情的伤大概都好了。
他的衣裳早已穿不得，沈紫言拿来了一路天色的服饰让他换上。
沈紫言抱来一堆干柴，放在地上整理着要将它们点燃。
无情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沈紫言道：“在我的眼中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无情道：“难道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沈紫言道：“你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但至少这段时间你没有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所以我暂时认定你是个好人。”
无情冷哼一声道：“好人？我不是好人，我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沈紫言道：“你杀过人？”
无情道：“很多，多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沈紫言问：“为什么要杀人？”
无情道：“这需要理由吗，就像你救人一样。”
沈紫言道：“救人是一定不需要理由的，但杀人就需要充足的理由，没有理由的杀人就是滥杀无辜。”
无情道：“这世上有谁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是沾满鲜血的恶魔。”
沈紫言问：“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受？”
无情道：“很复杂，当我第一次拿起剑时是紧张和痛苦，当剑划过他人的喉咙时是痛快和刺激，杀人多了只剩麻木。”
沈紫言道：“所以你的一生是罪恶。”
沈紫言虽然大大咧咧不太在意形象，但为人豪气，仗义不平，乐善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