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见阮忱（1 / 2）

琅宁来浣衣局已有一月，十一月的天愈发寒冷，院子里的人似乎都麻木了，红着手在凉水里来回搓洗着衣衫，那些衣服永远也洗不完，一件接着一件，看不到尽头。

不出意外，琅宁的手也有了冻疮，她看着溃烂的地方眼里出现了一些恍惚，这些冻疮是什么时候得的，她完全没有印象了，嬷嬷说每月一人会有一天休息，明日是琅宁休息的日子，她准备去找白妙生要一些冻疮膏，她不会在这里委屈自己。

晚上她和燕儿洗完了最后一件衣服，燕儿冻的浑身发抖，琅宁让她先回到屋里，自己帮她晾衣服，燕儿点着头应了，一路小跑回到了房间里。

衣服上的水珠掉在地上，很快就结成了圆圆的冰，晾完最后一件衣服后，琅宁瞥见了外面的一个人影。

那个人背对着她，夜里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能看出他穿的黑色大氅，琅宁心里一紧，那个身形好像是那个人。

琅宁走了出去，那个人就在那里等着她过来，听到她走路的声音，那个人缓缓的转过了头。

他瘦了，精神头还不错，一双乌黑的双眼没有被这黑夜遮住，反而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世子，你怎么在这里。”

阮忱好看的唇微微张开，“我上个月去了趟金城，回来听水生说你被贬到了浣衣局，是因为不想做阮崇的妃子？”

“是。”

寒风吹过，本就衣衫单薄的琅宁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阮忱眉头一皱，说道：“你没打算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吗？”

琅宁用手搓了搓双臂，口里喷出一层哈气，在这夜晚下给她美丽的面孔增加了一些朦胧感。

“再有两个月就是元宵了，那天我会放天灯，写下我的祝福，希望会有人能看到。”

阮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冻疮，攥了攥手指，最终还是放下了。

“明天我会让白妙生给你送点药和衣物，我也相信你会走出去，我问你一句，你当真不后悔做阮崇的妃子？”

琅宁淡定的直视他，那双眼睛没有波澜，却冷的要命。

“我不后悔，我不会像白昭仪那样，我也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也不会当阮崇身边的红粉骷髅。”

阮忱一挑眉，“白昭仪？她与你说了多少？”

琅宁摇头，“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能看的出来，她不喜欢阮崇，怀了这个孩子也只是为了保证白家的命，我没有要保住的命，也不需要去牺牲那么多。”

有些晶莹的碎粒掉落下来，琅宁觉得脸上凉凉的，抬头一看，天空飘下了点点小雪，浣衣局的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旦下雪，她们手上的冻疮变本加厉的痛痒，她们原本也有一双美丽的手，只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消耗了原本的所有。

“下月，皇帝会在宫中开设赏梅宴，或许你可以提前实行你的计划。”

赏梅宴放天灯，是个稀罕的事。

阮忱没有什么话可说，琅宁也是，草草两句琅宁就回了屋。

几声哭喊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张嬷嬷手里拿着一个掉了毛的鸡毛掸子，狠狠的抽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那两个人是昨天来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在地上哭成一团，燕儿在一旁吓的瑟瑟发抖，像只兔子一般抖动着身体。

其余的人木木的站在边上看着，偶尔会眨一下如同死鱼一样的眼睛。

张嬷嬷一幅厉鬼的嘴脸，口中不断叫骂着：“两个贱蹄子，也敢糊弄我，你们看看你们洗的是什么？把衣服重洗一遍，不洗干净不准睡！”

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两间带着水珠的衣服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还吐了一口痰上去，琅宁看的恶心，拉过燕儿的手带她去洗漱。

张嬷嬷看到琅宁要走，又尖声的说：“新来的两个没什么规矩，琅宁你来教导她们一下，让她们也长点见识，以后办事也利索点。”

琅宁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嬷嬷，随后反应过来，这个月还没给她贿赂的银两，张嬷嬷今日拿她来开刀，怕不是想压制她，以后更方便要钱。

人心不足蛇吞象。

琅宁蹲下身，看着那两个哭肿双眼的宫女说道：“你们是新来的，除了分内的活要做好，对张嬷嬷的态度也要好，毕竟咱们在浣衣局，一切都要靠张嬷嬷照顾呢。”

那两个人点了点头，张嬷嬷又骂了几句，这屋子里的人才各自散去。

夜晚，琅宁还在想遇到阮忱的事，她没想到阮忱会来这个地方来看自己，今晚的阮忱似乎夹杂着一些心事，他想什么琅宁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这皇宫中是最为他的一颗棋子存在，这宫中还有没有别的棋子，或许这浣衣局中也有可能埋藏着他的眼线。

怀中的燕儿哼哼了两声，天气愈发冷了，燕儿手脚的冻疮难受的厉害，她年纪小又止不住挠，手背上的皮肤都被她挠烂了，等到晚上睡着了会疼的直哼哼，琅宁叹了口气，她们这些宫里头最卑贱的人，有谁会注意到她们的死活呢。

第二日一早，琅宁就去了太医院，当白妙生见到她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白妙生把她拉到没有人的地方，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琅宁脸颊两侧的肉已经凹了下去，脸色也是灰色的，眼睛差点要凸出来，和去年那个美艳的赵皇后形成了巨大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