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选秀（1 / 2）
夏日交替春日，琅宁来宫中已有一月，先前被烧损的冷宫如今已修葺一半，新来的宫女有表现不好的便分配到了冷宫那里，琅宁不是很明白，冷宫那里明明一个嫔妃也没有，为什么还是要宫女打扫那里。
阮忱说冷宫废弃已久，先帝没有妃子在冷宫中，阮崇重修冷宫的意思，怕也是给新选的嫔妃下规矩，让她们不要得宠就忘形，因为冷宫还存在着。
新进宫的宫女分成了三批，一批还是洒扫宫女，一批去了御花园照顾花草，剩下有两个人被打发到了冷宫，只是无论是哪批宫女，始终是宫里最低贱的那一等。
这一月中琅宁办事勤勤恳恳，不曾懈怠一丝，姑姑说新来的宫女属她最勤快，只是夸奖她的同时也贬损了不少人，人啊，看到夸别人不夸自己，心里总会不舒服的，所以新来的那些宫女中，开始有人较劲给她使起了绊子，倒水的时候会假装不小心倒在她的衣服上，吃饭的时候饭菜不给她留，越是这样琅宁越是勤勉，就连顺非交代接应那个人她也未曾去见，生怕被人查出一点错漏。
傍晚，琅宁和李月珠坐在墙角处偷了会儿懒，李月珠捶着肩膀抱怨道：“这一个月都扫扫擦擦累死了，明天就要选秀了，你说我们会被分配到新的小主那里嘛。”
在这一个月的相处中，琅宁和李月珠也算是朋友了，两个人做完手中活计就会来到宫墙角处聊聊天，捏捏背。
琅宁摇头，“我不知道，咱们要是到小主那里就要晋位了，至少也是从从八品做起，夏天还好，冬天要是守夜岂不是很辛苦，还不如在长街打扫呢。”
李月珠嘟着嘴，说道：“辛苦归辛苦，服侍了小主就是小主宫里的人了，就不用和那么多人睡一间屋子了，而且出手大方的小主还会给赏赐呢，哪像咱们现在这样，扫着空无一人的长街，像孤魂野鬼一样。”
琅宁失笑，要是真的说起，她何尝不是孤魂野鬼呢。
李月珠斜看她，“你笑什么，还不如想想你的晚饭怎么办吧，我可不能每天都要借着吃得多给你留菜吧，时间长了我也会被排挤的。”
李月珠生的白嫩，年纪比自己小两岁，脸颊两侧还有点婴儿肥，嘴巴鼻头是圆圆的，眼睛却是弯月形，笑起来直接成了一弯月牙，琅宁能看得出来，待李月珠长成后，一定是个小美女。
她年纪小，仗着自己吃得多夹菜的时候夹的也多，只是为了将碗里的菜留给琅宁一点，近两日排挤琅宁的人越来越多，李月珠看不过眼，夹了半碗的菜给琅宁留了小半碗。
琅宁是感动的，在这深宫之中，情谊是最难得的，弱肉强食的条件下还有人惦念着你，就像冬日里的炭火，可以解决当下的寒冷。
她望着天，怏怏的，“宫里永远是四方的天，从前在宫外，那蓝天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我如果生在富贵人家，这个年纪就应该许配人家了，只可惜父亲早亡，家里只有母亲和弟弟，我要是不出来补贴家用，恐怕家中的母亲更支撑不下去了。”
琅宁看着她说起自己的弟弟，不禁也想到了温远，他才十岁，正是天真浪漫的年岁，他会拉着自己的手叫自己大姐姐，也会用攒了很久的零用钱为自己买漂亮的首饰，他只有十岁，却只能眼睁睁的见那大火包围自己，席卷自己。
李月珠见她不说话，便问：“你家里有弟弟妹妹吗？”
琅宁摇头，“我是被京兆尹府里买来的，我的家人应该都不在了，至于有没有弟弟妹妹，我也不知道。”
她怎会没有，有个性子安静的妹妹，有个机灵善良的弟弟，有个温文尔雅的哥哥，有个贤良淑德的嫂子，还有个刚满月很可爱的侄子，他们原本是最幸福的一家人，因为阮崇，什么都没了。
李月珠自知失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其实弟弟也没什么好的，我弟弟就是个调皮鬼，可讨厌了，但又不得不去担心他，我要是没有弟弟，也算是没牵挂了，没牵挂才一身轻嘛。”
琅宁看着她，李月珠和自己的妹妹温静同岁，温静人如其名，总是很安静的，与眼前这个像喜鹊的女孩不同，她们都是花季少女，一个在宫里为奴为婢，一个丧身火海，现下想来，什么荣华富贵都不要紧，出身寒门又如何，保住性命才是要紧的。
酉时三刻，琅宁找了个借口去了趟永璐宫。
永璐宫不算大，位置还有点偏，门口也只有两个守门的内监，而那荷花池又是那两个内监视线的死角，在荷花池前，有个穿着内监制服的人在前施肥。
荷花已经开了，香气动人，琅宁走过去，那个人也停了手里的活。
“这么久，姑娘才来找我，可见手里的活计让你无法分身。”
琅宁淡淡一笑，“新进宫中，做事不能太点眼，但是明天那些秀女就要进宫了，就不能不点眼了。”
四下无人，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向琅宁扔了过去。
琅宁稳稳接住，放在手里掂了掂，约摸着有十两碎银，笑道：“公公不会随身把银子放在身上吧，那多不安全。”
那个人挥了挥手，说道：“别叫我公公，我可不是真公公，你叫我水生就可以，至于这银子，是世子所托，我不能不遵守。”
琅宁心下微动，她不知道他委托了多少人，不管怎样都是欠了阮忱的人情。
“有空替我多谢世子。”
这一夜，新入宫的宫女都是紧张的，若是被分配到小主那里，她们就能成为妃嫔宫里的宫女，说不定还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先帝的叶婉仪从前就是妃嫔的宫女，一招临幸成为主子，这是多少宫女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选秀这日宫里忙上忙下，她们这些低等宫女也被姑姑随意差遣，琅宁和月珠还有四个宫女被分配到给秀女送茶，大殿前院里站着许多穿红着绿，穿金戴银的秀女，那一身的光鲜亮丽，恨不得把整个家当都穿戴在身上。
月珠想来是被这些珠翠晃了眼，一个不小心就弄洒了手里的茶，差一点就淋到一个秀女的身上，而那个秀女就是翰林学士之女，鞠玫儿。
月珠连忙下跪认错，“奴婢不是有心的。”
那名秀女不在意的挥了挥绢子，恹恹道：“无事。”
琅宁在远处看到那名秀女的时候心猛跳了一下，鞠玫儿是自己的手帕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再见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瘦了，也没什么精神，许是自己的死亡给了她打击，来参选秀女也只穿了件素色的衣衫，连银器都没簪几只，她脾气向来很好，今日就算月珠泼到了她身上，她也不会太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