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融合(2 / 2)
“让开!都让开!”道路另一头一个身着铁甲,腰间别着长刀的男人一路撞开了行人,朝着这里跑来。在见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和呆站在原地的苏姆亚后他眉头一皱,对着女人问道:“是他打的吗?”
“对!就是他,就是他,治安官老爷!!我家男人在路上好好的,结果那个人过来一脚就把我男人踹飞了,你说我可上哪评理啊。”女人伏在男人身上控诉着,仿佛刚才对他拳打脚踢的不是自己身下那醉醺醺的酒鬼,而是不远处那个呆滞的少年。
“是你打的吗?”治安官来到苏姆亚身边,扶着腰间长刀指着地上的男人问道。
吕责辛上前一步,和苏姆亚并肩站在了一起,后者这时才如梦初醒,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啊……啊,是……是我。”
“有纠纷打人无所谓,但你这在街上好好的给人一脚,不仅把人踢成这样,还正好被我撞到了。”治安官上下打量了一眼苏姆和吕责辛的衣着后语气柔和了些,扭头看向了吕责辛:“你是他朋友吧,说说怎么回事?”
“他……他当街……呃呜……什么?我叫吕责辛……”吕责辛看着面前治安官脸上的手电筒发出的刺目白光,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能动了!什么吕责辛不吕责辛的,我又没有问你叫什么。”白光背后的街道上摆满了精密仪器,吕责辛再次看到了那些连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线条。而此时面前这名治安官不知何时在盔甲外套上了一层警服,之前手上握着的长刀也变成了一袋果篮。
“什么……?什么能动了……我……刚才那个男人当街打他的女人,我就被嫌疑人射出的子弹打中了,后面我就到这里来了,我朋友是为了……为了让这个女的不被伤害才这样的,你……你是什么人?”
“我叫特林,小吕啊,我跟你讲,你这次这件事可是引起了上级领导的注视。你说你们两个起码也应该有一座小庄园,干嘛跟普通小市民过不去呢?”面前这个叫铁林的治安官站起了身,露出了一张吕责辛熟悉的面孔。
“林……林队……?”
吕责辛的目光向远处看去,只见不远处女人身后的门被推开,一行陌生人夹着一两张吕责辛熟悉的面孔走进了房间。他于是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坐起,却一时脱力重重地摔倒在了石板路上。地上的污物和尘土高高扬起,呛得他不住咳嗽起来。
“小吕!哎呦你说你身子还没好就不要动弹了嘛,你看把你朋友都吓到了。”王木承赶忙把吕责辛扶起,交到了苏姆亚手中。后者则用力摇晃着吕责辛的身体:“吕?吕!?你怎么了?你看这位是市里派来的领导,这次来是特意看看你们这些老爷,就是爱多管闲事,人家家里的事跟你们没什么关系的。怎么样,用不用扶你朋友回去?”
“这是哪里的话。”陌生的声音传来,苏姆亚对着铁林不住道谢道:“基层民警的安全和工作状况本身就是我们要重点关注的,我们住的地方不远,而且后续的治疗费用都会由我们承担。”
“行,那你们路上小心,这里交给我处理就行了。”
吕责辛头昏脑涨,身体无力地被苏姆亚撑起。先前在战斗中他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正要往石屋的方向去。
“祖母呢?祖母怎么样了?”吕责辛吃力地问道。
“祖母也被他们抓走了!”苏姆亚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却是吕责辛完全陌生的声音。
身体上的不适感越来越重,吕责辛感到自己的大脑正向自己的胃部发出呕吐的指令,他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身体,一口气全吐在了面前的领导身上。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母祖的力量发挥不出来!”一个脚步声从吕责辛背后传来,他扭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然而那声音还在不断地从虚空中响起:“是泽都人!是泽都人干的!”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小同志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体有不适反应也是很正常的。”领导擦了擦身子,污浊的鲜血便涂满了全身:“泽都的人实在太多了!你侄女也被他们抓走了!”
“到底……他妈的……怎么回事……”脑中的记忆与眼前的画面不断交织重叠,吕责辛感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正不断颤抖着,好似下一刻就要将自己的脑浆蒸成沸腾的开水。
他的大脑机械地运行着,下意识地回答着一个又一个问题,面对着一件又一件事情的同时,他的理智正不断挣扎着,试图从混乱中找到一个点,一个足以支撑他重新找回逻辑的点。
吕责辛痛苦地抬起头,望着头上下着血雨的六轮太阳,中央的圆月此时正张开双眼,温柔地注视着他。耳边亲人被残杀的哀嚎声、捕猎小队桀桀的怪笑声和领导的慰问声、苏姆亚急切的喊声不断响起,吕责辛感到自己的身体正被多股力量撕扯和占据着,每一股力量都不甘示弱地在他脑海中向另一股力量证明着自己的强大。
“呃啊……”吕责辛望着天上的日月,仿佛要把自己的意识投射在不断旋转的六轮炽阳当中。他看到群阳的轮廓上火焰升腾,狂风正随着他们的燃烧呼啸。
远处歌声响起,这歌声极远,远的就好像是从日轮中央的明月上传来的。吕责辛用力眯起双眼,尽可能的让自己双眼能紧紧锁在那弯明月上。
那轮明月也回应了他的注视,吕责辛感到自己的身体此时正被轻盈地抱起,被拥入了一个伟大的存在当中。四周黏腻温暖的液体将他的四肢百骸紧紧包裹起来,让他得以如胎儿般轻轻蜷起身体,自在地在黑暗中放弃所有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吕责辛感到面前亮起了一道光芒,他感到自己身边的液体正裹挟着自己朝着那个方向涌去。他于是调整了自己的姿态,头朝着光亮处划了过去。
温热散去,吕责辛的嘴中发出嘹亮的啼哭声,无助地摆动着四肢,不断向下坠去。四周的黑暗中寂静一片,只有他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吕责辛感到自己的肚脐处有什么链接在此刻消失了。他于是不再啼哭,静静地躺在黑暗之中。
背后渐渐传来柔软的触感,吕责辛再一次放松身体,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