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扬城由两千年历史的古城。扬城有一个古镇,它叫珏黄镇。这是玉米之乡,物产丰富,三面环水的小镇。
这里是珏黄镇的唯一一家的农村信用社的银行。银行大家都见过。
相信每一个在城市生活过的人,每天路过的银行也不会少吧。多数情况是有业务需求,进门、叫号、坐等、被叫号、办理业务,这一操作下来半天时间就耗掉了。
跟钱打交道的工作,在一段时间里是个令人羡慕的工作。这里的人紧张又严肃,票据是一字不可错,话语是惜金少言。
这是四月的春天忘记的地方,纹理清晰的大理石将阳光挡在外面,厚玻璃透明而不易碎。人和人是如此之近,我连身份证都给了你看,你也能悄悄记下我的生日,银行账号更是一清二楚,可你冷漠的说‘欢迎下次光临’我是我,你依然是你。
工作人员一遍一遍的将一打打崭新的钞票放入点钞机。除了标准的一丝不苟地动作,没有任何情绪。刷刷刷,面值5元的1张一捆,一捆一捆码的齐齐的,点钞的人员点了一遍,监督的人员点了一遍,给了乔木槿。总值三万二的现金,64捆。这不是寻常提现,很麻烦,工作人员没有一丁点的抱怨。
乔木槿提着包离开了柜台。向外看,那个熟悉得不能熟悉的人影出现了。透明的大门自动打开,跳进来一个一米九的大男孩,他叫泠棽。
“是5元的面值吗?”
“对。”
“来,我们找个地。”泠棽左右看了看,手指着等待区最后一排两空座,“就那,就那。”
乔木槿感受到他得奖般的兴奋,心里想着,都是工作快一年的人,为了三万二,就激动成这样,用眼神鄙视他。
瞧他那样,急吼吼地拽着包,哗啦一声,将钱翻落地上。
泠棽立马打开一捆,眼睛顿时注入灵魂,十个指头忙碌地点钞。这场景有一种穿越到上个世纪点钞专业比赛现场的幻觉,专业,专注,一丝不苟!刷刷刷地,这声音如此熟悉,像五十个同学一起翻书声,速度极快。再细听,有点像提了速的‘一闪一闪小星星’的节奏。恍惚间,觉得看他数钞票其实,也是一种享受。想到这,乔木槿在心里给自己写了个傻,摇摇头,我也跟他一样疯了。
泠棽终于数完了,64捆。将它一股脑地递给乔木槿,一脸不忍,闭上眼,像做了个重大决定似的,说;‘存上吧!’
“存上?”
“存我们的共管账户。”
乔木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拳击之。温文尔雅的乔木槿,可曾想过,他会在这种场合,用上暴力手段!他和泠棽的关系铁到了什么程度,居然也有怒不可遏的时候。
银行里瞬间出现了三个人影。
我们暂停一下。故事的主角就是泠棽,这里却要退回到十年前的开始。
初成长
扬城的春夏秋冬常常乱播放。
这一年的夏天闷热多雨。今天的天气预报说,夜里会下雨。
还有一星期就要新学期开学了,收心是要提上日程了。泠棽收拾简单的换洗衣物准备回家。
房玲玲,撅着嘴大声的哭着,嗷嗷地哭。“哥,不走好么,呜呜呜”六岁胖嘟嘟的小姑娘,壮壮实实的,把门堵的一大半。这有半个小时了吧!
最优方案谈判可行呀。泠棽这么想有一丢丢丢人。这个六岁小娃娃从小在她父母亲子格斗术的熏陶下,根本有实力在十分钟内把自己给武力解决。
“叫叔。”泠棽十二岁。对这个辈分他很是看中。妈妈李萍今年36岁。妈妈的姐姐李娟,年龄相差十六岁。李娟的儿子房大安和媳妇庄媛媛都是派出所办事人员,工作比较忙。这不,这个暑假一放,就喊泠棽来家玩,顺道帮带他家这个野丫头。她是不用考虑暑假结束这件事,自己初一标准生得理一理开学这主线任务。
“叔。我都喊你叔了,你就不要走了,我让奶奶给你天天做狮子头,好不好吗?”
多大的娃,居然用食诱了!泠棽噗呲一笑,再板着个脸是骗不了这个精丫头了。“玲玲,叔这次是考上扬城一中了。这个学校都是精英,我要考精英中的第一名,厉不厉害?”
“厉害。”房玲玲知道这是个铺垫,很显然前方警报,肯定有招。脸色凝重起来。
“那别人想抢我的第一名,你答不答应?”
“绝对不答应。”不用想,自然肯定十分坚决回答。
这小妮子果然回答迅速且响亮,正合心意。泠棽稍稍弯下腰,小眼睛对大眼睛,无比认真慎重地说,“我现在得回家发奋预习新课小努力一把,把第一名占得牢牢的。你,房大侠支持不支持?”
房玲玲憋着嘴,皱着眉,嗅了嗅鼻涕。想了半天,将身体微微侧了侧,小声说,“你记得,这个第一名里也有我的功劳。”
这谈判条件提得不过份“房大侠今日之恩,没齿难忘!”一不迟疑,背上行囊,立马就从房里面窜了出来。这丫头一言九鼎,不是怕她后悔,是时间不太允许慢告别。
与大姨李娟简单告了个别,骑上自行车回家出发。
这是高镇,向西有一湖,名‘建安湖’,再向西有个珏黄镇,泠棽家就在珏黄镇上。从这里出发回家,需要先折北而上,经满水公路,后向南大约三十公里,就能到珏黄镇。但是,满水公路从七月就已经封路,预计到十月中旬才可能通行。回家的路线得改一改。先折南,经江镇、安镇,北上,上沿湖大道,到达珏黄镇。整个路程会多二十几公里。
对于这种挑战
so,easy人生不挑战一下,不会知道自己的潜力。现在已是下午四点,四个小时的骑行路程,自己对体能是有信心的。大夏天的天黑得迟,但是有一个渡口那里有最后一班船的时间五点三十,这段路程那是要掐点的。
四点的夏天,还是闷热,日光下有长袖校服防嗮护着,泠棽骑起了叮咚响的自行车,耳边还会有点微风,一丢丢凉爽,爽。
路上的人好像渐渐多了起来。电瓶车队称霸了慢车道,挤得满满的。
泠棽那瘦弱的小身板与这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在人群中显得很孤单,很特别,很显眼。
特别是他的行囊,两个网兜挂在反扣的小方凳两侧,小方凳面紧紧贴在后车架上,牢牢的夹着。
右边一个网兜里是几双旧的身经百战的补了又补的灰球鞋,灰球鞋本来颜色或许是白色或米色,现下依稀分辨出灰色,到不是说洗得不干净,只是皮子裂纹太多,有很多地磨出了灰色的内皮,脚趾位置是鞋匠匝的来来回回的灰色线和灰皮子,整个鞋似乎只有灰色了。
左边一个网兜里是一双新的米色球鞋和十来双新高筒白黄相间的袜子。四腿直指苍穹的小板凳里,深墨色的布下,有一个崭新的牛皮篮球,这可是这个行囊中最值钱的一物了。球下面藏有一种薄布料的长方形的提包。是当时,是家庭手工制作最常见的深墨色,双耳式的提包,针脚细密,软软滑滑的,常见的放置细软之物用的。
它们都未绑,放置在小凳子里,牛皮篮球卡在四条凳腿里,多分会跳出来,少分会损了牛皮,卡得正正好。
再看骑车的人,脖子上挂着绿色口哨,少年郎个儿高一米六初头的样子,细长的胳膊腿,上身穿得是有点短的小学夏季长袖校服,下身是件肥宽的半膝篮球裤,脚上是一双小了半码的凉拖鞋。
基本上看出是某个小学的学生,令人疑惑的是,不上学的日子里,居然有小孩愿意穿这丑了吧唧校服,按常理来说是大概率是异类或是有什么学校活动。
事实是他是个特节省的孩子,除了校服,还剩一套球衣,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校服裤子太小,穿不上,他是舍不得穿球裤骑长距离路程。那样会有磨坏的可能,若是其他地磨坏了补补也无所谓,大概率是磨坏靠近大腿臀部,他毕竟是个小孩,还会怕其他孩子笑话的。在他看来,校服是最耐磨的,价格还特便宜。
叮咚作响的自行车,在人群中穿行,略显灵活,泠棽的车骑得飞快。路上偶有一两个井盖塌陷的,行人们大多一一避让,碰到火气大的人会骂上两句粗糙的话语,心情不佳的会埋怨两句。
但,这在孩子眼里,那是炫酷的机会。泠棽看见了,眼睛发了光,双手用力拎车把手,整个自行车腾空而起,一个跳跃,轻松越过。自豪地向四周路人看看,满脸得意。当然了路人有路人的注意点,不在这上面,冷场没半点掌声。这也不重要,自己开心就好。
这车骑得叫个开心,贼灵活。路上是慢不得,定了一个小目标,超过前面那辆车,全力加速。
短发舞动着少年地肆意地快乐,一路疯狂奋进。满头大汗的少年,红光满面,皮肤上透着油光,眉上凝结是汗是水的痕迹,消瘦的小脸上麦色的肤色格外健康,坚定的目光停在了前面的路口,一个刹车,停住了。
这是渡口。5:3,今天的最后一摆渡船,还有十分钟靠岸。渡船是老式的,渡船的掌舵人是个老者,快六十了,黑黑的肤色,满头的密密的银发在夕阳下染上了金色。
吸引小孩的目光的怕是船控室窗口探出一只快乐的大黄狗头,它用两只前腿搭在窗口,这气势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等船的人不少,他们好像是为了赶这趟船,掐着时间,悠悠闲闲,慢慢汇集与此。有一两个在不远处,亟亟奔跑着,似乎还听到一两句,快快快,有船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