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赌徒（1 / 2）

林渚县。

这里距离廪丘已经不远了。若是站在高处，能在天气好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些廪丘的城墙。

这座小县城原本没有什么防御工事。但是在慕容垂所带领的十五万军民协力赶工的情况下，城墙比原先高了将近两丈（约五米，防御强度也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十五万人当中，有七万余人是战兵，这也是燕国全部的精锐力量了。再加上慕容恪留下的一万多骑兵，总共八万多人。而桓温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分兵，手下只剩余四万人。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完全就是要跟慕容垂正面打这一仗。

林渚，燕军的大营里。

这一日，大家结束了日常修筑城墙的工作之后，纷纷回到了自己的营寨里休息。

虽然大家都出了一身的汗，但正巧赶上夏日大雨倾盆，满营酸臭的汗味很快被微凉的风吹散了去。战兵们纷纷走出来，享受这一场大雨带来的舒爽。然而民夫们却一个个唉声叹气，脸上有些笑不出来，甚至有人独自躲起来回忆着一些伤心事。

天下大旱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每年除了打仗之外，旱灾带走的人命算是数量最多的了。眼前的这几场大雨若是利用好了，今年准能有个好收成。可惜，战事频繁，一来大家没有时间去耕种了，而来就算真的有好收成也可能毁在战争当中。

什长韩峰独自一个人坐在营寨里，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没有跟随大家一起出去。倒不是他有多清高，看不上这样的享受。只是每日的精神内耗让这个正值壮年的汉子格外消沉，对什么事物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韩头！您怎么不来啊？这大雨里冲一冲水，可舒坦了！”

韩峰看了看天，没有挪屁股。

“你们自己去就得了，我算了。”

“怎么了韩头？这几天一直看你闷着，难不成家里的媳妇跟人跑了？”

“呵，媳妇跑了再娶一个就是，可咱么啊，这是脑袋要被人摘走了。”

小兵章赖子讪讪一笑，厚着脸皮凑了上来。

“咱们当兵的不就是这样吗。提着脑袋在战场上博一份功名，死活都是看老天爷。若是像您这么天天想，别还没等被敌人砍死先把自己愁死了。”

“老天爷下了这么大的雨，不就是要咱们死吗。河水的水位涨了上来，晋军就能直接把船开进大野泽了。到时候，挨揍的就是咱们。”

“他们来就来，咱们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没这么简单，咱么这一仗，怕是要比雍丘之战还要惨烈。”

章赖子一听到雍丘之战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饶是他也算征战了几年，见过不少的场面，但雍丘那种用人命硬生生堆砌战果的打法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不至于吧。我这辈子都没听过有人会那样打仗。怎么会这就轮到咱么头上。”

“征南将军是想要把朱序打得出不来。那桓温也想把咱们打成那样。这样到了冬天的时候，咱们就没法对廪丘发起攻击了。”

“这这是真的吗？为何要这样啊？”

韩峰没有直接回答。收好了佩刀之后，他看向帐篷外面，发现在大约十步左右的距离有一只毛虫慢慢蠕动着。韩峰随手从脚边捡起一个石子，指着毛虫说道：

“小赖子，咱们连个赌一把，你说我这一个石头扔过去，能不能砸死那只虫子？”

章赖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什长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但军中这种无聊的小游戏一向很受欢迎，章赖子也就来了兴致。

“这么远，我觉得有些难。虫子那么小，还要直接砸死，多少要有运气在其中。”

韩峰没有犹豫，抬起手飞快地掷出石子。小石子很精准地命中毛虫的身子，将虫子打死在原地，旁边还有一些恶心的汁液流出。很快，一只小鸟飞来，将虫子的尸体叼走，只留下一摊虫子死在这里的痕迹。

“看到没，这一仗啊，咱们就是那小虫子。上头那些大人物，就是坐在帐篷里赌博的人。他们不过是玩一个找乐子的，却要咱们把命搭进去，还要吃干抹净。”

“赌博吗？他们有什么好赌的？

“桓温想踩着吴王去当皇帝，吴王想踩着桓温震慑宵小，秦国想看两家打的死去活来捡便宜。等着吧，这一仗死的人，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