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极恶(1 / 2)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李怀瑾说这是她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诗句,杨柳清说难怪说你会得那个“抑郁症”。
而她做皇帝的这一年也感到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她投身于繁杂的政务中,每日睡不到三个时辰,几乎不再喝酒不再出游,阿刁没有回来,父亲和弟弟离心,李怀瑾说自己已经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不用出远门不用被人压迫神经,没事就写写字画画图,杨柳清很羡慕她。
因为她没有过正常的家庭和良好的关系,所以她总是向内求。
杨柳清是个凡事向外求的人,求不来就抢来,她一天里没几句的闲谈都花在李怀瑾身上了。
李怀瑾说:“你可能因为之前反复的头痛有点精神疾病了,用你们的话来说叫郁症还是癔症。有时候你会做你不想做的事,而且要等之后才会后悔。”
杨柳清说:“你懂个屁。”
然而她确实往心里去了,她召见端木珩,问他头痛有什么影响。
“陛下,任何疼痛,时间长了都会把人逼疯的。”
可杨柳清疼的时间其实不长,只是反复,于是此话揭过。
靖元初年,工厂一座座地建起来,流火运输轨道像血管一样流遍了大齐山河。
杨柳清是在除夕夜驾崩的。
“怀瑾,你不想回去么?”杨柳清问。
“不想,那个世界没有我的位置。”杨柳清已经知道她与家人关系很紧张,怀瑾甚至很理解她的弑母行为。
“一点位置都没有?你没有过朋友?没有过男人?”
“……大二的时候有过一个男朋友,后来他跟我朋友搞到一起去了,还在学校里造我的黄谣,害我被辅导员警告。”
“地位低真惨,还好朕是皇帝。”
“嗐,新中国没有皇帝。”
“你再背那个李贺的诗给朕听听,月寒日暖那首。”
李怀瑾搁下笔,转身面对她:“陛下你最近是不是很郁闷啊?”
“朕是皇帝有什么好郁闷的。”
“你和我不是一个人么?我郁闷的时候就很喜欢那首诗,所以你一定也很郁闷。”
杨柳清伸出一根手指摇摇:“现在不是一个人,现在你是朕的人,朕吩咐的事你照着做就是了,少问。”
李怀瑾叹口气,坐到杨柳清身边握住她的手:“你就把我当作自己吧,有什么郁闷是对自己都不能坦诚的么?说吧。杨柳清?”
杨柳清晦暗不明地看她一眼:“从来没人这么叫朕。”
李怀瑾笑道:“杨柳清。”
杨柳清阴郁地转过脸,低下头叹了口气:“也罢。反正你是我。”
“朕不明白,朕明明登基了,明明什么都有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母亲死了,父亲和弟弟不理朕了,朕亲如姐妹的月白死了,朕当儿子养的阿刁为了亲娘抛下朕了,朕的师父师伯有彼此,朕好像也不是他们护着的女孩了。”
她说的这些亲密关系都是李怀瑾没有过的体验,她没话说,只能听着。
“朕把苏别崔秀他们视作朋友,可一登基就再无朋友一说,无名庄扶正了他们更是成了完全的下属。除了一个作为朕自己的你,再没有朕抓得住的东西。”
“你打下了北辽,主持了工业革命,开了一个盛世,已经很厉害了,别再自责了。”
“朕没有自责,没有错为何要自责?朕只是想不明白。”
按她的思维,确实是一点错也没有的。
李怀瑾也有过类似的感受,就是在考上大学之后,生活居然还是要继续的,她只把考大学当作终极目标,上了大学后又是一波迷茫,和杨柳清现在的状态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