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哥也怕死（1 / 2）

太阳逐渐来到正空，吴明训阳光下的影子也变得越来越短。他强忍着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身体缓缓走到这条路的尽头，然后一个左转进入一条两个工厂围墙间隔起来的小巷子里。

粤洲信必成有限公司门口的警备人员已经收队开车离开。医护人员收到工厂给的出车费后也随之离去。青年则是又看着吴明训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忍。不过片刻后又恢复成交钱时一脸晦气的样子，唉声叹气中回到工厂内。反而是那名打吴明训的保安等警察离开后，嬉皮笑脸的和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其他保安说笑起来。

仔细听去，可以听见有人问那保安：“你就不怕那小子直接死在这门口？下那么重的黑手？”

那保安答道：“我也奇怪啊！按道理说我打击那小子的几个部位除了让他受些苦头吃之外，顶多就是躺几天。哪知道那小子不乖乖跟着救护车去医院，还逞强自己走了？”

又有人问：“普通人被你那样击打肺静脉，肾上腺后，没有好好修养，反而继续走动能支撑多久不死？”

那保安挠挠头说道：“不太清楚，我又没做过这种实验！”

“那你最好祈求刚才那小子坚强一点，多撑上几天五脏血管在破裂吧！要不他死得太早，你又有麻烦了！希望到时候别把我们也牵连进去。”

“哇！”躲在巷子里的吴明训再也压制不住堆积在喉咙里的血水，一口血喷在围墙的墙壁上。他一手扶着墙壁，缓缓蹲在地上，发现这个动作让呼吸也变得难受起来，他干脆直接往后一倒，平躺在地上，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围墙下的阴影已经不能完全遮住一个人，吴明训的上半边身体就这样暴露在越来越炎热的阳光下。

直视太阳，眼睛会觉得刺目。吴明训却是睁大眼睛看着太阳发呆。他的眼睫毛不停颤抖，想来直视这快到午时的太阳也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那样一无所觉。又或许是有其它的东西，已经完全挤满他的心湖，压得他已经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知。

某一刻，吴明训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这大笑笑得癫狂，又笑得恐惧，笑容都牵动他身体中的伤势，让他又咳出一口血来。

突然，笑声停止。只见吴明训右手手掌拍向自己额头。可当就要拍中的时候，他的手掌又与额头差之毫厘停住。

这个时候，若仔细看去，就可以看到吴明训手掌上并不是空无一物。这手掌正中，分明有一块凸起，像是肿起来肉块，不过看那洁白的颜色，更像是一块白玉。

片刻后，吴明训无力的放下手掌。

还没到工人下班的时间，烈日炎炎下也没有路人路过这里。巷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吴明训像死狗一样躺在那里。

四周一时间安静的可怕！安静到都可以清晰听见吴明训的心跳声。

等等！为什么吴明训身上会同时传来两处心跳的声音？

再仔细去听，的确有两个心跳。除了吴明训胸口的心跳之外，另一个心跳来自他垂在一边的右手掌。更准确的说是手掌心凸起那块像是白玉的东西。

“小曲，老哥还有不得不还的恩情没有还，所以现在还不能去死。你是理解老哥我的，对吧？”吴明训开始神经质般喃喃自语：“放心吧！小曲。你死后我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个厂里所有人都杀光，让他们下去陪你。你一定要原谅老哥，老哥不是不救你，老哥现在真的有很多苦衷……”

吴明训一直絮絮叨叨的念叨着，直到午时工人下班，又上班。太阳偏移西下，烈日炎炎换成红色晚霞。

这期间没有人发现他躺在这里，更没有人听到他就没有间断过的絮絮叨叨。只是某一刻，吴明训手掌心的心跳似乎被吵得不厌其烦，突然开始激烈的跳动起来。

这一反应刚发生，吴明训呼吸就变得急促无比。而他嘴里的絮絮叨叨也不再是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他开始痛苦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又是突然间的某一刻，吴明训手掌心剧烈的心跳突然戛然而止。同时，吴明训嘴里的碎碎念也跟着戛然而止。

吴明训睁大眼睛看着已经发黑的天空，眼中有眼泪流了下来。

风雨交加的夜晚，破烂不堪的老房子门口，坐着一个三四岁的男童。男童浑身已经被雨水打湿，但他依然一直坐在门口的木槛上。

男童目光一直看着老房子前那条小路的尽头。他在等人，等他的哥哥回家。

那天他哥哥惹爸爸生气，被从家里打出去。爸爸不让他去找哥哥，他就只好坐在门口等。

天快完全黑下去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儿童哆哆嗦嗦的出现在小路尽头。男童开心的冲上去抱住那儿童。

“吴明训，你不要走！你真要走也把我带上，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回忆的片段被越来越多的泪水泡得开始模糊。

“小曲！是老哥没用。”躺在地上的吴明训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我也好怕，我好害怕死。”

吴明训重新抬起右手手掌，这次没有任何犹豫，手掌心直接拍在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