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竹篮打水一场空(1 / 2)
王庆之的计划是完美的,是成功的。
北疆都护府上报朝廷后,没多久就下了旨意,准伤退官爵升授一级,正五品武德将军,赏绸缎百匹,金二十万,良马两匹,御笔题字一幅,良田百亩。
赏赐可以说非常丰厚,武散官就是个荣誉职称,好处就是可以终生领朝廷俸禄,相当于退休金,在这时代能当钱用的百匹绸缎价值还不好说,王庆之没这方面记忆,但肯定值不少钱。
金二十万当然不是黄金,是铜钱,博览群书多年这点王庆之还是门清的,就是两百贯约等于两百两白银。
良马的价格他还是知道的,能当战马的才称上良马,两匹在北疆这个产马地也值百多贯,蜀州是产粮地,良田百亩就更值钱了,他估计至少千贯。
也就是说按照古语万贯家财形容古代富豪的话,那么这一波赏赐就让王庆之沾了富豪边了,至少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更别说还有御笔题字,这玩意价值完全无法估计,想来他当年冲阵那一幕让武皇印象深刻,有了这幅御笔题字可以说只要他不造反,武朝不灭,他就能在当地当个横行无忌的土霸王。
当然除了圣旨和御笔题字是送到北疆在他面前宣读外,其他的赏赐都是从都城上京先一步送到他蜀州家里,免得几千里来回折腾。
这样的结果,王庆之心满意足。
满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王庆之在整整五百一营精锐骑兵护送下,一动不动躺尸在马车里跟着宣旨使团一同离开了北疆。
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北疆大都督跟武皇的深意,他就不知道了,也懒得去猜,反正一切都已经跟他无关了。
一路颠簸,翻山越岭,穿州过界,入蜀乘船等一个多月回到老家安南府时,王庆之真的就只剩一口气了。
前十来天还好,是想动动不了,只能天天靠做白日梦打发时间,醒了睡,睡了醒。
等他恢复身体控制时,问题来了,强烈的饥饿感让他心都仿佛在燃烧,以前听说饿的烧心,还不以为然,这次算是亲身体验到了。
要说这些斥候营的老部下行军打仗那是个顶个的厉害,哨探,刺杀,潜伏,追踪无所不能,堪称这时代的超级特种兵。
可照顾人方面那简直一言难尽,手法粗犷没轻没重,每次给他净身完,全身都要痛好几天也就罢了,还不会察言观色,个个都是死脑筋,遵守那个所谓名医的话比军令还严格。
说他只能吃流食,就天天不是汤就是粥,说不能多吃,就天天一碗,开始王庆之还能强忍装活死人,可等他实在忍不了,不顾一切想要吃顿饱饭的时候,已经饿的奄奄一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王庆之怀疑要不是最后几天眼看他不行了,部下们按照名医吩咐拿出一根百年老参,熬烂了给他灌下去,估计等不到抬进家门他就被活活饿死了。
万幸的是回到家中,英明神武的老娘派了天使一样的小妹来照顾他,没错,就是天使,只要他嘴还在张就不停喂的救命天使。
那一顿吃了多少王庆之不记得,只知道小妹说家里米缸空了,让他等等二哥正在抓鸡,然后他又吃掉了家里五只鸡,才总算是感觉活了过来。
家里人口很简单,一个老娘沾他的光,武皇嘉封了一个五品诰命夫人,这封号本应该是王庆之老婆的,可惜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他都算是个老光棍。
一个二弟,王学文,现年十五,当年发现大号练废了后,爹娘立马重新练得小号,很清秀斯文一少年,稳重,懂事,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去年考上的童生,现在在府里官学读书,再过两月就能考秀才了。
然后就是天使般可爱,时时刻刻麻雀般叽叽喳喳嘴巴不停说话的小妹了,王彩玉,今年十三很秀气乖巧一丫头,看得出来她对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大哥很亲近仰慕。
少女嘛!都有偶像崇拜的天性,武朝尚武,这丫头估计就是不喜红妆爱武装中的一员。
很不幸老爹一年前已经挂了,据小妹说是因为身体早年暗伤太多,又没好好调养,一把年纪了还强撑着走镖四方,结果一趟走镖回来淋了一场早春寒雨,一病不起没几天就去了。
当时还去信北疆,结果可想而知,十多年没联系,几十万边军里查一个只有名字籍贯的人,天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
“以前家里就剩娘跟二哥和我了,娘还说要卖了宅子搬出城去,后来那天家里来了好多好多人,连知府都来了呢,又是修大门又是宣旨的,还拉了好多辆大车的东西,然后赵叔,红姨他们也回来了,娘说是大哥你要回来了,大哥你回来了真好,以后不会走了吧?”
王庆之听得心里发酸,他很感性的前世看个视频都会感动流泪,一边心里暗骂前身不是个东西,一边暗暗发誓要替他好好照顾一家人。
“不走了,你大哥我这次回来哪也不去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好好过日子。”
“太好了,我去告诉娘”
话音犹在房间回荡,王彩玉小鹿般蹦蹦跳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该来的始终要来。
王庆之轻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坐起,慢慢下床,慢慢走了几步,除了浑身发软,脚发飘以外,感觉还行。
这也很正常,毕竟硬生生躺了快两月,好人都会躺成一个废人。
回来好几天了,也该去见老娘了,想来这些天通过小妹的打探,老娘也该知道他的变化,有了心理准备了吧!
老娘对他复杂纠结的心理,王庆之多少能猜个几分,生了这样一个除了武功一切都漠不关心,无情不孝的儿子,那个当娘的能想得通?
本来都当他死了,偏偏渺无音讯十多年了又带着光宗耀祖的荣华富贵回来了,还挽救了濒临破败的家。
这感觉,王庆之换位思考一下,都不知道用言语怎么形容。
叹了口气,王庆之慢悠悠踏出房门,一眼就看见急匆匆从院子月亮门小跑进来的赵叔。
十多年没见,这个记忆中没了一只手臂,照样豪迈过人,昂首挺胸的汉子都变成发须花白,弯腰驼背得老头了。
名字估计就老爹老娘知道,反正王庆之记忆里没有,家里雇佣的镖师,当年随老爹走镖,替老爹挡了一刀,断了一只手,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既是管家也是账房还是他小时候武学启蒙老师之一。
“赵叔!”
王庆之先开口,端正行礼。
“嗯哦!哎,少镖头你真开窍啦?”
看得出来赵叔很吃惊,就是不会说话,什么叫开窍,他又不是傻子。
不过回想了下记忆中那个一天没一句话,对旁人视若无睹,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埋头练武的家伙,好像,似乎跟傻子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