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肯听诗书(1 / 2)
“我要死了。”
这是老杨头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卫鉴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挤出了几个字:“还有多少时日?”
“十天半个月吧。”
“是内力的问题吗?我还可以给你输送内力。”
“不是,旧伤复发,其实那年在西域我就该死了,这些年浑浑噩噩,不过硬撑。”
阳光从门缝透入,照出晦暗屋内的细小灰尘。
“去南海吧。”卫鉴说。
“拖不到的。”
“尽量拖。”
八月初一,宜出行。
卫鉴谢绝了所有朋友的陪同,驾着马车向东疾驰。他要先走陆路到衢州,然后顺着水路行船赶到临安,之后便可换海船去南海了。
回头看着老杨头在柔软的褥子上被马车颠簸的上下起伏,卫鉴心急如焚。
才出信州,就在婺源县碰到了最不想碰到的人。
朱松江。
朱松江家就在婺源,婺源又是卫鉴这趟路程的必经之地,老杨头的身体经受不住绕路了。
那便只能侥幸,可惜现实大都不给人侥幸的机会。
看着奄奄一息的老杨头,卫鉴哀求:“他要死了,不用你下手,让我给他送终吧,不过早十日晚十日而已”
老孺的手放下才掀起的车帘,明明是点头,说的却是拒绝的话:“他要死,你也得死?”
“他跟你有什么仇?”卫鉴赤红的双眼盯着对方,仍没替自己问。
“是我故人,但侠以武犯禁,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卫鉴的眼睛暗淡了些,不知怎地,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教导主任,总是抓带了饭的学生去吃食堂的教导主任。
“你打我一掌,如果我侥幸没死,你放我们走,等老杨头死了,我再回来找你。”
“不行。”
“曾子重信,季布一诺千金,你信我,我一定回来找你。”
“我不信武夫。”
“我不是武夫,你看我知道季布的典故。”
“季布也是武夫。”
“”
绝望的情绪逐渐将卫鉴的大脑填满,他的心已经沉到了比底线还低的下面。
“你要是肯听诗书,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朱松江说,“多少人寒窗苦读皓首穷经,才得出的微言大义,你们这些武夫偏偏不听不看,窗含西岭千秋雪,下一句是什么,你这武夫知道么?”
“门泊东屋玩你娘。”卫鉴接的很快,很坚决。
“果然是粗鄙武夫。”
“哈哈哈,咳咳,咳咳。”老杨头下了车,笑的咳嗽不止,眼角还带着一点泪,也不知是笑出的泪,还是咳嗽的。
他看着朱松江,握着手中木剑,话中透出无限自信:“虽说我快要死了,但死前还能出一剑,你这个小人有信心接住这一剑么?有种试一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