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阳（4）（2 / 2）

这时，运载车呈圆筒状的货箱护板突然向两侧弹射出去，右侧护板迎面砸在了“地狱犬”的艇艏上。反重力炮艇虽然装甲坚固，货箱护板毫无悬念地被撞成了碎片，但这一记重击仍然击偏了航道，高速飞行的炮艇顿时如同喝醉了一样大幅摇摆起来，右侧电磁轨道炮与一根支撑柱猛烈撞击，航向进而完全失控，整艘“地狱犬”陀螺般在空中疯狂打转。倒霉的马卡洛夫不偏不倚地被甩在了一根柱子上，连一声闷哼都没有，便消失在视野之外。

“该死，该死的杂种！”驾驶员在小队频道里气急败坏地咒骂道，声音里混杂着愤怒、恐惧和尖锐的系统警报。

“见鬼，走！”周宇豪朝着波派喊道。他不知道后者听见没有，他只知道继续待在这里很可能重蹈马卡洛夫的覆辙。没有时间想更多的，周宇豪只能把性命交给变幻无常的运气，看着时机差不多就松开了吊索，让惯性把自己抛出去——就像古地球的牛仔用绳索套马一样，但他不是牛仔，而是被扔出去的绳索。

好在这次运气站在他这一边。周宇豪落在了货箱甲板上，借着巨大的惯性将一个全副武装的阿兹查特人一脚踹飞出去；攀爬模组开罐头一样切进甲板，火星四溅，在货箱边缘终于稳住了周宇豪。不待他喘口气，来自货箱里另两个阿兹查特人的子弹便席卷而来。左前臂的攀爬模组嵌在甲板里拔不出来，周宇豪只好抛掉它，把安置在货箱中央的柱状炸弹装置当做掩体，狼狈逃蹿。

“真他妈要命啊！”

周宇豪一边在阿兹查特人的弹雨中左躲右闪，一边破口大骂。步枪子弹无法对炸弹装置坚硬的外壳造成实质性损害，外星种族深谙此理，丝毫没有投鼠忌器的顾虑，凶猛的交叉火力压得周宇豪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对方是被星际雇佣军遣散的外星种族，穿戴着从黑市上搞来的制式装备，拥有和周宇豪不相上下的作战经验，而且是嗜杀的阿兹查特人。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周宇豪就死定了。

“长官！”

是波派的声音，但周宇豪自身难保，实在没空理他。周宇豪躲在炸弹装置后面，那两个阿兹查特人正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该死的！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周宇豪鼓起一口气，支起上身，把枪口探出掩体，试图反击。但一连串精准的子弹直接钉进了周宇豪的步枪，电磁导轨在他眼前断成了几截。

“操蛋！”

周宇豪只能把突击步枪扔掉，弹出热能刀刃。待会儿哪一边先露头，他就和哪一边拼命。

“我来——了——”

波派的声音含糊不清。

位于周宇豪右边的阿兹查特人被一颗“人形炮弹”猛砸在了炸弹装置上，双方的反应装甲一起炸开了花。趁着另一个阿兹查特人被突发情况分神的空档，周宇豪一个箭步冲过去，把热能刀刃插进了对方的脑袋。紧接着，他顺手拿过阿兹查特人的突击步枪，翻身越过炸弹装置，帮波派制服了货箱里的最后一个外星种族。

“停止抵抗，你已经输了。”周宇豪用外置扬声器命令道。

“呸！卑鄙的地球佬，”阿兹查特人摘下头盔，朝着周宇豪猛啐了一口，“阿兹查特至死方休！”

周宇豪认识这个家伙，但对方还没认出自己。瓦格里·哈斯福上士，前熔岩小队成员，炸弹专家。他们曾经一起战斗过，交情也还不错。他算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阿兹查特人了。

趁着周宇豪犹豫的瞬间，瓦格里弹出热能刀刃猛冲过来。波派开枪了，子弹撕裂失去装甲保护的柔软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团模糊的血肉撞飞出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我！”周宇豪刚想发作，但波派是救了他一命，他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算了，你去驾驶室检查一下吧……”

既然立场不同，他也会理解我的……吧？

周宇豪在心里嘀咕着，却无法安慰自己。多年的雇佣军生涯中，他数次与外星种族一起出生入死，他并不觉得这些“丑八怪”们有什么特别值得憎恨的地方。他们对人类做过的事情，人类自己也做过，而且程度一点没差。

该死的，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周宇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清空脑海，集中全部精力，激活拆弹模组扫描炸弹装置。

新星炸弹的爆炸原理是正反物质湮灭，如果位置得当，几百公斤装药量的新星炸弹就能瞬间杀灭晨曦星地表上的全部生物；但禁锢反物质的磁场拘束装置能耗极高，一般还需要配置一组核聚变反应堆为其供能，因而即便装药量只有几百公斤，新星炸弹的总体积也会相当庞大。周宇豪面前的这个银白色的柱状物的体积应该不会超过35立方米，不管怎么说都太小了。

炸弹装置的外壳具有良好的辐射屏蔽功能，而且内部是真空的，周宇豪从外部完全无法探知其中构造，但贸然切割炸弹外壳很可能伤到磁场拘束装置，导致反物质泄露，进而造成毁灭性的灾难——假如这东西真的是新星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