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边城(1 / 1)
沙漫天
金戈铁马战边关。
骨满地
归来安得几人还。
一人一骑一剑,自西向东缓缓地朝着前方的小城行去。
边城,一个原住人口不到两万的小城,因它的地理位置而变得特殊。它向南四百里为南蜀剑阁,向西北六百里是西辽狼牙州,东去两百里为后唐边关重城谡州。近三十年的战乱使得边城周边,方圆六百里荒凉无比,目之所及一片残垣断壁、了无人烟。但随着各路势力渐渐覆灭,五国实力渐渐壮大,十年前天下已成五分之局。边城也在南蜀、西辽和后唐的暂时止戈下,成为了三国商旅的边关驿城,不属于任何一国。虽然城外常有三国边军的小股摩擦,但三国都默契地不将战火引入城中,也使得边城得到了暂时的和平。因为地处三国交界中心又无法度管束,所以城中鱼龙混杂,商旅游兵、黑道匪帮、江湖游侠、各国间谍比比介是。
深秋的边城气温已是极低,来往的人群都穿上了厚厚的裘衣。城门下一个十三,四岁穿着破烂单衣的少年,双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正在哆哆嗦嗦地来回踱步。
他叫赵晓飞,是城里织布坊李寡妇的儿子。上午刚拿着他娘这个月织好的布去布庄换了五十个大钱,立刻去了赌坊赌骰子。这五十个大钱可是他娘俩一个月的用度呀,不过他倒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输。赵晓飞自小听力异于常人,耳力能听极远,十里地外就能听到马队的声音,而且还非常敏锐,能听出骰子几点之间极细微的差别。当半年多前,他偶然发现能听出骰子的点数后,每次拿布去布庄换钱后都会偷偷跑去赌坊落上几注。他也不贪心,每次都只赢二十个大钱。为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下注的中途还会故意输上几注。今日也是一样,赢够了二十个大钱就出了赌坊准备回家。走在赌坊的小巷里,数着钱袋里近半年来存下的一百二十个大钱,估摸着再赢四次,就能去陈镖头那儿拜师了。陈镖头可是他崇拜的对象,一身横肉武艺高强,徒手就能打碎好几块青砖。赵晓飞从小就想习武,可要拜陈镖头为师那是要足足二两银子的拜师钱的。二两银子,那都够他和他娘吃好几个月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攒够了,赵晓飞心里正美滋滋的盘算着,巷道前方忽然冲出两个十七八岁的魁梧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盯着赵晓飞手里的钱袋一阵狞笑。
其中一个赵晓飞认识,“疤脸,你们想干嘛?”赵晓飞捂着钱袋紧张的问道。
“干什么?江湖救急,找兄弟借点钱周济周济。”疤脸揶揄道。
疤脸是边城赌坊里出名的小混混,今日在赌坊输红了眼,见赵晓飞赢钱出来后,就不怀好意地跟了出来。赵晓飞见势不妙,转身拔腿就跑,疤脸两人哪肯罢休,也飞快地追了上去。跑到小巷尽头眼见无路可逃,他心中发狠,拾起脚边的一块石头,转身大吼一声朝着疤脸冲了过去。两个混混看着他的气势也吓了一跳,可他毕竟年幼,没几个回合就被摁倒在地,嘴里虽大喊着不服,但一顿拳脚下来钱袋终归是被夺了去。衣杉破烂的赵晓飞丢了银钱想着回家没法和母亲交代,又不敢将去赌坊赌钱的事告诉母亲。思前想后于是来到城门口,希望能遇到一些外来不识路的商旅游侠,为其牵马引路挣点赏钱。若能带到客栈、酒肆等处还可向店家索要好处,遇到大方的客人一次打赏能有不少银钱。以前他就曾遇到过大方的游侠,一次就打赏了一小块碎银,足有两钱重,相当于二十个大钱了。赵晓飞只有希望今天的运气能好点了。
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来来往往,大多都是步行,有马的一般都是有些身份的。由于城门口比较低矮狭窄,所以即使有马,到了城门口也是牵马而行。就在赵晓飞冷得浑身发抖时,从城门外来了一行人马,一共四人四骑一辆马车。为首四人个个气宇轩昂、锦衣华服,虽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但仍难掩住那一身的英武之气。所牵马匹也是高大健硕、通体油亮,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战马。马鞍上都挂着一柄带鞘长刀,感觉像是后唐的制式军刀。四人当先入城,后面的中年马夫牵着马车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赵晓飞一见到这行人马,立刻眼前一亮,屁颠颠地跑到四人面前,哈腰说道:“各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在下知道城里最好的客栈和酒楼,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四人见是一少年也未多想,其中一名黑衣壮汉径直问道:“少年你多大了?可去过城中青楼?”
赵晓飞脸露尴尬,心中腹诽:“老子去没去过青楼关你屁事,去过青楼很了不起码?就算我现在还没去过青楼,再等两年迟早也是要去的。”心中虽然不忿但嘴里却是赶忙回答:“在下今年十五了,青楼当然去过。”为证明自己已成年去过青楼,赵晓飞故意虚报了两岁。
“可知道烟雨楼?”黑衣壮汉问道。
“客官真有品位,那里可是边城最好的青楼,里面的姑娘那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在下这就给你引路。”赵晓飞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接过缰绳,生怕这单生意跑了。同时心中暗骂:“进城就找妓寨,这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见过急的没见过这么猴急的。”
边城共有三家青楼,要说名气最大的应该是醉梦居,烟雨楼应该是三家中最小的一家,但却有边城最美的两位花魁——云烟和紫雨。但两位花魁始终卖艺不卖身,时间长了边城本地的客人也就兴趣索然,只有一些初次来到边城的商旅游侠,听闻花魁之名才会光顾,所以烟雨楼平时是比较冷清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赵晓飞便领着这几人来到了烟雨楼门前。
刚到门前他就扯着嗓子大喊:“老鸨,老鸨,出来接客了!出来接客了!我从城外给你们带贵客来了!”因是第一次带客人到来,赵晓飞唯恐老鸨不知道是他带的客人少了好处,所以一上来就大呼小叫。
“来啦!来啦!”一个微胖的半老徐娘从楼中扭着屁股迎了出来。
来到赵晓飞身边,捏着他的手塞入十枚大钱,耳语道:“知道是你小子带的客人,得空让婶儿好好疼疼你。”
赵晓飞赶紧把手抽了回来,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连声道:“别呀,大婶儿,我还未成年,你还是去疼疤脸吧,客人是他让我带来的。”
这时黑衣壮汉给赵晓飞扔来了一块碎银,说道:“小子,把马匹看好了,回头还有打赏。”
赵晓飞接过银块瞪大了眼睛仔细掂量,正宗的后唐官银,足有二两重,于是眉开眼笑的应道:“客官放心,您的马就是我的马,怎么伺候它就怎么伺候您。”心中想着:“叫我小子,老子就当你是匹马,好好伺候伺候也没啥。”虽说被人轻贱,但银钱到手心中还是很欢喜的。
黑衣壮汉听着总感觉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心中正犯嘀咕时,马车的黑色车帷掀了起来。车中下来了一名青年文士,白袍白冠、眉目清秀。他摇着手里的折扇喃喃自语道:“烟雨楼,烟雨楼,哼!我倒要好好看看这烟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