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七节 伯邑考（1 / 1）

786我不知道小白为什么会失态！是因为她爱的人在我面前“肘膝伏行”吗？我心中已经怒火中烧，但看伯邑考的出场架势，还是忍了忍，说道：大荒之西，有榣山，其上有人，号曰太子长琴。颛顼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太子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有五彩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伯邑考，你和太子长琴是什么关系？

787回陛下，那是家师。伯邑考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我说，你抬起头来。伯邑考抬起头来，一道柔而温暖的光从他的脸上散发开来，一种唇红齿白的清秀、偏于柔美多愁的文才风流，弥漫于整个大殿，不少人再次发出咦咦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也变得柔软，感觉自己胸中的怒火正莫名其妙的消失。我咳咳两声，说：伯邑考，你所来何事！还未等伯邑考答话，我耳边就传来帘珠撞击之声，而后金钩拢住。我知道，珠帘已经高卷。小白已不满足伯邑考的脸上打马赛克了。

788“纳贡代父赎罪。”伯邑考再次低头，在袖口中摸索出一个贡本，举过头顶。奉御官取来呈给我，我展开一看：是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和十名美女。我笑笑，问道：这三宝有何妙处？伯邑考抬头答道，此三宝是我周朝先公古公亶父留下的。七香车乃轩辕黄帝征战蚩尤时留在北海的指南车，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醒酒毡乃依据黄帝内经所制，人醉酩酊，卧于其上，不消片刻，便会清醒。

789这白猿吗？乃是千年得道，修的喉咙十二关节横骨俱无，也就是说打通了十二重楼，故此善能歌唱，能唱三千小曲，八百大曲，它能用低沉的歌声唱出春秋的美妙，夏冬的难忘；亦能用宛如夜莺般的歌声，给人们带来无限幻想空间，让人们甘愿在歌声里流连，沉沦。它可以唱得人泪雨纷飞，唱得人如痴如醉，唱得人激情澎湃，唱得人热血沸腾……

79伯邑考说到此处，已然有些激动。站起身来，朝我一躬到底说，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我见他未经允许便已起身，已经十分不悦，未曾想他话语温柔，却能在耳膜激荡，让我十分受用，便也轻声道：请讲。伯邑考说道：陛下，犯臣想请陛下到七香车中一坐。我呵呵笑道：仅去一坐未免难以尽兴，不如在七香车里摆下酒宴，我与皇后于车内坐于醒酒毡上饮酒，你来抚琴，白猿吟唱，可好。

791当然极好！伯邑考俊俏发光的笑容之下，有着谄媚的苦涩，又隐隐透出杀气。我有所察觉，但心想，我就进的这车，看你有什么招数！于是起身拉住小白，走下台阶。小白的手有些发抖，我使劲攥了一下，告诉她别害怕。伯邑考双手一挥，七香车已到大殿上，车门吱一声打开，我看向车内，只见车内一丈见方的空间，装饰的金碧辉煌，只是有香气氤氲，感觉不是那么真实。

792我招呼比干前来，说王叔，你看这车如何？比干道：此车妙极，特别是这香气，有小香、木香、藿香、沉香、檀香、麝香、丁香乳香，搭配合理，沁人心脾，让人犹入仙境。我说，我看还是改称“九香车”吧！因为，不消片刻，这车就会充斥酒香、肉香。我自认为的幽默，却没能引起共鸣，连小白也未能附和着笑两声。那时我甚感不快，因为粗俗于我，其实只是表象，它裹着我精致的内心，而精致对于伯邑考，其实也只是表象，裹着的是他的政治野心。

793宫娥穿梭于御膳房和七香车间，眉头微蹙着进去，应该是受到了掌管太监的训斥，喜笑颜开的出来，应该是被七香感染。我说王叔，听说你酒量大，那我就在醒酒毡上和你比试一番，看看醒酒毡的功能如何？比干还欲推辞，早被我一把抓住手臂，进入车内。我和小白作于醒酒毡上，比干在下手陪着。伯邑考又将白猿招呼进来，接过长琴，膝地而坐，抚了一曲《风入松》，白猿轻唱：杨柳依依弄晓风，桃花半吐映日红，芳草绵绵铺锦绣，任他车马各西东。

794小白盯着伯邑考，已然痴了。我只能用笑声打破尴尬，说声喝酒。拿起酒樽，一饮而尽。比干也附和着干了一杯，小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跟着干了一杯。伯邑考轻抚瑶琴，我感到车已经离开地面，飞离摘星楼，缓缓上升，风吹车窗，冷冷作响。接着琴声激越，白猿昂首而唱：一点忠心达上苍，祝君寿算永无疆，风和雨顺当今福，一统山河国祚长。

795在伯邑考的琴声中，在白猿的歌声中，在七香车的阵阵香浪中，我和小白、比干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但这酒喝的并不舒畅，人不醉，便放不开，便有尴尬。后来我说把醒酒毡撤了吧！又喝了良久，方才有些醉意，醉意朦胧中，我看到小白两腮泛红，已经开始跟着伯邑考的琴声翩翩起舞。白猿轻唱：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边倚。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啼莺散，余花乱，寂寞画堂深院。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

796比干大呼：醉了，醉了，这酒喝的太煞风景。伯邑考琴弦一乱，突然从缠绵悱恻，变作悲怆哀鸣。白猿唱到：明君作兮布德行仁,未闻忍心兮重敛烦刑。炮烙炽兮筋骨粉,虿盆惨兮肺腑惊。万民精血竟入酒海,四方膏脂尽悬肉林。我愿明君兮去馋逐淫，振刷纲纪兮天下太平。白猿声入十二重楼，于那极高之处，尚能回环转折。几转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又陡然一落，极力骋其千回百折精神，如一条飞蛇在群峰中腰里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而从此以后，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797我醉眼惺忪，鼓掌叫好。比干却摔掉酒杯，怒目而向伯邑考。伯邑考揽住小白，指着我，朝比干说道：你看这粗鄙之人，还在喃喃叫好。他手掌轻挥，一股七色香气朝比干卷去，瞬间将比干击倒。然后又看向我，说，她叫小白是吧，是你的皇后是吧？呵呵，他将此刻软如无骨的小白正面扳向我，然后双手落在小白的双乳之上，双唇亦从后向小白的脸颊靠近。

798我不相信小白喝醉了酒，毫无反抗能力。有能力而不反抗，是愿意的吧！我的心在滴血。但我还要等，因为我上这车，抛却生命上这车，就是要告诉小白，伯邑考不爱你，他爱得的是万里江山。我要用装傻来让小白看到，这个尘世间的翩翩公子，太子长琴的得意门生，会让政治野心残害到何等地步？

799伯邑考痛哭流涕，俊美的面容显示出狰狞的内心。小白却无动于衷。慢慢她的眼中凝结出一珠晶莹，缓缓滑向脸颊，然后，她转过身，猛地扇了伯邑考一个巴掌。她用手指向我，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凡人，没有千军万马，也不能一呼百应，他的七杀之力，七十二变，如意棒统统帮不了他。你为什么还要羞辱他，要激怒他，要借助这破车的七香之力？能不能像个男人，面对面击败他，夺回你的天命！

8说完之后的小白哇哇痛哭。我想是小白对我的愧疚吧！为了爱，她在我的背后施加了尸鬼符，封印我的灵魂在纣王的肉体之中。让我成为一介凡人，让我踏上绝路。为的就是这个懦弱的男人。其实从实力上讲，我才是当前的弱者，从女人喜欢同情弱者的角度考虑，其实我才是那个值得同情的，可是弱或者不弱，往往又不是实力决定的，可能性格的因素更大。我能于清醒之时，在一个女人面前痛哭流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