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盛小予的同类（1 / 2）

又做梦了。

在盛小予看见紫蓝色的圆月在空中高悬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梦。现在不过月初，月亮不可能是圆的，更没有紫蓝色的光晕。盛小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高楼的天台上，那轮大得夸张的月亮下，是远处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

为什么又是这。

连续好几天，盛小予都在做奇怪的梦，梦里的细节难以被想起，但紫蓝色的圆月总是会出现，上一次，盛一一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这一次，她又出现了。

盛一一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盛小予十岁那年，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一样。此时，她正直直地站在天台的边缘，失神地看着盛小予。

“一一！”明知道是梦，盛小予还是忍不住开口。

“一一你怎么了？”盛小予试探性地向天台边缘走，夜里的风大，刮得脸又冷又疼。

盛一一毫无反应，像一片随时可能被风吹落的树叶，单薄的一小片，在夜色中几近透明。

“唰”的一声响起，一根冷箭从盛小予身后射来，精准地射中盛一一的心口，没有血、没有尖叫，一切都平静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盛小予呆呆地看着一一，看着她心口上的那根箭，慢了半拍地惊呼：“一一！”

盛一一像是听见了呼喊，微微睁大了双眼，恢复了一点点神志，却转瞬即逝地失去神采。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以心口的冷箭为中心，纤细的血管在透明的身体框架下清晰可见，那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纯粹的宝蓝。冷箭像是一个中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盛一一全身上下的宝蓝色血液，在最后的一点蓝色被抽干殆尽时，盛一一半透明的身体终于变成全透明，伴随着细碎的光点，消失在紫蓝色的月空下。

盛小予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绞痛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情绪已经不受理智所控，惊恐、悲伤、愤怒、绝望，杂糅在一切的情感让脑袋一时充血，在梦境里骤然昏倒过去。闭眼前，依稀看见有人从身边走过，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冷箭。那其实不是冷箭，而是一根样式诡异的针管，在紫蓝色的月色下闪着宝蓝色的光泽。

“啊……”盛小予惊醒过来，背脊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分明头顶的空调在滋滋地冒冷气，自己睡前还裹着一件空调毯。

为什么老是做噩梦……盛小予快被这个紫月梦魇烦死了。分明盛一一好好地呆在家里，分明这小屁孩子一吃一大碗，一睡一整天，自己为什么老在梦里替她操心。盛小予抓了抓被睡歪的头发，慢悠悠地下床找拖鞋。

“姐姐～”

甜糯甜糯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果不其然，盛一一圆圆的脑袋不一会儿就探出来，一双呆萌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

“你又闯什么祸了？”盛小予吃透盛一一的套路，不闯祸不求人，她是不可能叫姐姐的。人畜无害的小脸搭配一肚子坏水，盛一一在诈骗行业肯定无往不利。

盛一一蹦着跳着进了房间，小猫似地趴在盛小予的大腿上，转着圆圆的眼睛，一脸讨好地说：“我没有，我可乖了。”撒娇的程度就差在屁股上插一根猫尾巴给她摇了。

“说！”盛小予一手捏住小姑娘软软的腮帮子，活活把盛一一的脸挤成一个软乎乎的包子样。

“可不可以……带…喔…粗去…丸。”被盛小予捏得有些口齿不清，但反而更加惹人怜爱。

盛一一的要求其实不过分，十年过去了，她的生活轨迹几乎只是客厅、厨房和房间，这么大点的小孩该在外面疯跑、交朋友的。小时候盛小予还能陪她在家里闹腾，但现在盛一一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家里数手指。可是没办法啊，蓝予要工作，盛小予要读书，谁也解决不了盛一一如果被发现后带来的麻烦。

“妈妈才交代不能带你出门，你是不是打算等她回来被禁电视啊？”盛小予安慰地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顶。

“唔……”盛一一马上就泄了气，本来精光闪闪的眼睛一下就失去神采，显得无助且空洞。盛小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小女孩和梦里的盛一一别无二致，失神、脆弱、一触即碎。

小予的心微微松动了一下。稍微出去一下也没关系吧？以前蓝予也会带着她们俩出门走一走的，老是关在屋子里也不是长久之策。就去些人少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大碍吧？要不然这小姑娘得烦我一暑假，不如带她出去并且交换一些给自己打白工的条件来的划算？

“好吧……千万不能和妈妈说。”盛小予终于被心里无数个借口说服。

游乐园、动物园、博物馆这些要身份证明的地方都是去不得的，牵着这个定时炸弹在大街上闲逛好像也不是个好选择。想来想去，盛小予还是来到了neverland门口，反正和尹淮没亲没故，对盛一一的任何解释都可以合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