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8章 朋友的好意(1 / 2)
在众多村民和卫燃这个外来者的忙碌中,点燃了两栋木刻楞房子的大火总算被勉强扑灭,这些村民也将第二轮爆炸中受伤的四五个村民全都抬到了路边。
恰在此时,一辆印有红十字的厢货卡车和一辆同样画着红十字的面包车一先一后拉开大概百十米的距离也开进了村子,嘎吱一声停在了被扑灭的火灾现场边上。
“哗啦”一声,面包车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里面穿着迷彩服,外面穿着一件没有系扣子的白大褂,头上还戴着一顶钢盔的女医生第一个从里面钻了出来。
紧随其后,又有四个同样打扮的姑娘和两个看着能有三十多岁,手里分别拎着rpg发射器和工具箱的男人钻了出来。
“有人受伤没有!”
那最先出来的女医生用挂在腰间的一个小号高音喇叭喊了一嗓子,“伤员在哪!”
“玛尔塔来了!快来这里!有几个人受伤了!”
人群里,有人惊喜的喊了一声,这些刚刚正在灭火的村民也哗啦一下让开了一条通道,让出了那几个伤员。
见状,原本已经准备取出医疗箱的卫燃古怪的看了眼那个快步跑过去的女医生,悄无声息的退出人群,闪身钻进了库德利克老爷子的家里。万幸,这老爷子并没有受伤。
“孩子们都没事”
卫燃挨着对方坐在了红砖台阶上,摸出烟盒之后朝对方递了递,“要来一支吗?”
“这可太好不过了”
库德利克笑着接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任由卫燃用打火机帮他点燃了香烟。
“我都很久没有买过烟了”
库德利克喷云吐雾的说道,“这里的日子太艰难了,买一包烟的钱足够买来我和孩子们一整天的面包了。”
闻言,卫燃同样点燃了一颗香烟叼在嘴里,沉默片刻后问道,“库德利克先生,你们这里经常遭到这样的袭击吗?”
库德利克老爷子叹了口气,“最近前线一直在打仗,那些混蛋会随机偷袭周围的村子来牵扯前线的注意力,顺便也为了看看哪个村子里藏着他们的敌人或者准备供应到前线的物资。”
“您真的不考虑带着孩子们搬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吗?”卫燃在缭绕的烟雾中再次问道。
在手机的手电筒光芒中略显警惕的看了眼被黑暗笼罩的卫燃,这老人最终摇了摇头,“不用了,这里的日子虽然艰难,但还能活下去。”
“好吧”
卫燃明智的掐灭了自己的好心,他已经从这老人刚刚那一瞬间的警惕中看出来,他并不相信自己,而且他也确实没有理由相信自己。
那么这个老人在防备什么呢?近乎下意识的,他便想到了那俩孩子。
这老爷子不会把自己当人贩子了吧?
卫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却暗暗叹了口气,乱世的人命如草芥,这老爷子如此警惕倒也无可厚非。
对于他来说,自己的父亲生前如何其实早已不再重要,该怎样保护好那两个孩子相对安全的长大,对于他来说才是重中之重。
这里虽然紧挨着战场,但有周围村民的帮衬,就算再艰难总能活下去。
想让这个老人对卫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放下戒备,将自己和孩子的命运交给这样一个或许只是暂时被爱心冲昏了头脑年轻人,这个老人怎么可能敢赌,赌卫燃不会把他的孩子卖掉换钱?
在略显尴尬的沉默中,这一老一少唯一的交流,也就只剩下了明灭不定的烟头闪烁的红光。
几乎就在卫燃抽完了这颗烟的功夫,皮亚托夫和他的妻子也各自拎着两个藤条篮子走进了院子。在这夫妻俩的身后,还跟着那俩让库德利克老爷子格外担心的小家伙。
直等到这老爷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这俩小孩子没事,他才彻底松了口气,放心的任由皮亚托夫的妻子领着孩子们暂时离开,也任由卫燃和皮亚托夫将他搀扶到了桌边重新坐下。
将带来的一盏充电台灯摆在桌子中间,皮亚托夫先从篮子里端出来几样小菜和切好的列巴以及装在保温桶里的红菜汤,随后又从怀里抽出了一瓶伏特加拧开,给一并带来的三个杯子各自倒满。
“老爹,维克多,我只陪你们喝一杯,等下还要去给伊万家帮忙呢。”
皮亚托夫端着酒杯说道,“他家的房子虽然火已经扑灭了,但是房子里还有很多没有烧坏的东西没搬出来呢。”
“他家的情况怎么样?”
库德利克老爹同样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问道,“如果没地方住,我这里应该还能住下些人。”
“只是房子被烧坏了屋顶,人也受了些伤。”
皮亚托夫和卫燃也碰了碰之后一饮而尽,咬牙切齿的解释道,“那些混蛋和之前一样,丢下来的又是燃烧弹,他们非要把我们村子全都烧光,把我们都赶走不可。”
“去忙吧,你们也注意安全。”库德利克老爷子说完叹了口气,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老爹就拜托伱照顾了,我晚点过来。”皮亚托夫等卫燃也喝下了杯子里的酒之后嘱托道。
“放心吧”卫燃郑重的应了一声。
目送着皮亚托夫离开,库德利克老爷子一边给卫燃和自己的杯子重新倒上酒一边说道,“年轻人,不如和我讲讲我父亲的事情吧,皮亚托夫说你是个很有名气的历史学者,你对我的父亲有多少了解?”
“了解不是太多”
卫燃重新和对方碰了碰杯子,守着那盏小小的充电台灯释放的冷冽灯光,和这老爷子一边喝,一边从被发现的那件滴胶“艺术品”和那根12星的反坦克枪枪管开始。
仔细的讲着亚历山大先生的委托,和他的所有“调查”发现,讲他去过的那片森林,以及森林里那两片废弃的游击队营地,还有维尼亚政委等人的坟墓,和他“推测”出来的那些战斗经历。
“这么说我的父亲还是个战斗英雄?”库德利克捏起两片香肠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
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唯一遗憾的是,他不是以近卫第二骑兵师前线政委的名义被记录在档案里的,而是以一名游击队员被记录,被授予勋章和荣誉的。”
“这可不算什么遗憾”
库德利克自顾自的又倒上了一小杯酒,“在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对于英雄的崇拜是非常纯粹的,可不管他是来自哪的英雄。军队、警察、游击队,还有工厂,那些获得荣誉的人都会被大家喜爱和崇拜。”
“您当时肯定也是大家喜爱和崇拜的英雄吧?”
卫燃端着酒杯问道,“我听皮亚托夫说,您曾是获得过劳动光荣勋章的煤矿工人呢。”
“我获得的是二级劳动光荣勋章”
库德利克老爷子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一般,语气自豪的说道,“是矿业部的部长同志在顿涅茨克的表彰大会上亲自把勋章挂在我的胸口上的,当时我还上过报纸呢。”
说着,这老爷子敲了敲那木头箱子,“我现在都还留着那份报纸呢,小伙子,你要不要看看?”
“当然!”
卫燃放下杯子点了点头,他能听出来,这老爷子平时肯定很寂寞,在这紧挨着前线,每天都活在恐惧中的村子里,大概也不会有人有心情听这样一位老人回忆他最自豪的那些曾经。
闻言,库德利克老爷子立刻放下杯子,再次摸出钥匙打开了那个上锁的木头箱子,在里面一阵翻找之后,取出了一个木头相框,用袖子认真的擦了擦之后递给了卫燃。
这相框里保存着一张被折叠成四分之一大小的报纸,其上的头版头条便是在五一劳动节对劳动模版进行表彰的报道,其上还有一张并不算太清楚的照片。
“这个就是我”
库德利克老爹用餐叉的另一头轻轻指了指照片里靠右的一个年轻人,神采奕奕的说道,“那是我36岁的时候,除了那枚勋章,煤矿还奖励了我一辆车子。”
“就是外面那辆吗?”卫燃指了指头顶。
“对”
库德利克点点头,得意的说道,“它是个可靠的老同志,去年春天的时候小焦妮娅得了阑尾炎,我就是开那辆车把她送到市里的医院的。”
“您也是个可靠的老同志”卫燃笑着说道。
“在你们那里,还在用同志这样的称呼吧?”
库德利克重新端起酒杯,先和卫燃碰了碰,又和桌子上放着的那把手枪碰了碰,“我们这里已经很少有人这样称呼别人了。”
“确实还在用”
卫燃端起杯子同样碰了碰那把手枪,“在我们那里,在非常正式的场合,那是比先生或者女士更有凝聚力也更平等的一种称呼。”
“曾经我们这里也是”
库德利克在感慨中放下了酒杯,“曾经的顿涅茨克是多么繁荣啊,那些煤矿工人都争着做最苦最累的工作,都想做劳动模范。
可再看看现在,呵!大家都在忙着打仗,可俄罗斯人和乌可烂人又有什么区别?乌可烂人多张了一双手还是俄罗斯人多长了一条腿?”
“大家确实都一样”说这话的,却是个从门口传来的女人声音,“但是乌可烂人的脑子里多了很多脏东西”。
等到卫燃回头的时候,也一眼认出来,从外面走进来的,恰恰是曾经在招核给自己做过几天翻译的玛尔塔。
“好久不见,维克多先不,还是称呼你为维克多同志吧。”
玛尔塔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桌边,自来熟似的挨着库德利克老爷子坐下,随后将带来的血压表放在桌子上打开。
和去年在招核时相比,这个颇为漂亮的姑娘无论语气还是气质都坚毅了许多,同时,她的身上也隐隐透着仿佛从战场最前线带下来的硝烟味儿。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这姑娘腰间枪套里别着的那支tt33手枪以及刚刚放下的医疗箱,卫燃趁着对方给库德利克老爷子量血压的功夫答道,“确实好久不见了,玛尔塔,你真的回到这里做个战地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