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躲避兵祸(1 / 1)
徐道士接着说道:“你想想看,历朝帝王,都把国中的一切视为自己的掌中之物。如今有这么一个在地方上宛如土皇帝一般的世家存在,那个则天圣上的皇位能坐得安心吗?昔年太宗就差点想要讨伐冯盎,如今她就不会吗?”
李通玄的家族毕竟也是因为内政斗争而被贬谪的,经徐道士这么一点醒,他瞬间明白了:“哦,懂了,师傅您的意思是说,那次所谓诛杀岭南流犯中的谋逆者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她真实的目的是想借着这个自己生造出来的案子来打压岭南冯氏。”把小案做成大案,以此来打击自己想要打击的敌人,这一招李通玄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高宗和长孙无忌就是用这招杀掉了吴王李恪还有赵王李元景。现在因为则天圣上篡夺了李唐江山,很多人都觉得高宗是个无能软弱的懦夫,被他的老婆的吊打。但李通玄自己心里清楚,他是这个天下最心狠手辣的人,甚至比太宗还要心狠。
“聪明,事情确实如此。嗨,平常看你老实的和根木头一样,一到关键时刻还挺记录的吗。”
李通玄没好气的抗议道:“我不是木头,就是平常不喜欢说话而已。”
徐道士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最近出去探听了一下消息。得知,朝廷已经以岭南“獠反”为由,诛冯氏分家名士36家,牵连三千余人。其后又派遣五万大军,以桂州都督王晙为将,天下第二高手、丽竞门内卫总司、天枢剑师陈蕴霖坐镇军中,直逼岭南冯家的大本营:高州。而,这位圣上的王师军纪如何吗?哈哈哈哈哈哈,想必你在营中已经领教过不少了吧?”徐道士接着嘲讽道:“昔年,越王李贞起事时,其子琅琊王李冲响应。武则天分遣左金吾将军丘神绩和宰相张光辅领兵讨伐。结果这两个哼哈二将,一人在河南纵兵劫掠百姓引得狄公斥责,一人为了立功居然在博州屠城杀百姓数万取其首级充做军功。呵呵,如今这样的蝗虫大军往岭南开来,估计又会再生杀祸,我们得儿避一避啊。”
当徐道士提到丘神绩在博州屠城这件事时,李通玄的身形微微颤抖,他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遗言:“孩儿,母亲没有本事,不能保你一世平安,也没有保护好本来能保护的家人。你爷爷,还有你舅舅的事,这些,都是,别人施加在咱家人身上的恶行。还望你,你不要忘记……母亲,不求你,能够报仇雪恨,但求你能够以此为戒奋发向上,免得辞世时,空留,遗恨……”
看他这副模样,徐道士只当他是被吓到了,于是宽慰道:“别担心,那五万大军我丝毫不惧,陈蕴霖这个天下第二高手的名号,响亮的很,但却吓不到我。只是,留在这里与那些士兵撞见了,难免吃些风尘。你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娃娃留在这里,也很容易生出事端来,毕竟我也不能时时护着你,所以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先走吧。”
“那个………”李通玄吃疑一下,“那个,师傅,算我求您一件事。您能不能想办法救一下富万村的村民啊?这个村子离上次他们杀人的牢营那么近,这回大军来了他们肯定也要遭殃的啊。你,能不能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他们让他们赶紧躲到别处去避难啊?”
徐道士点点头,“嗯,你有这般善心,为师很感动。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李通玄的语气已经有些急切了。
徐道士静静的说道:“为什么?哎,这世上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门虽然十分信任我这个有法力的修士,但我毕竟是个外来人,怎么可能一句话就能让他们集体跑走?务农之人的乡土观念是很浓厚的,土地就是他们的根,让这些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放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迁徙到别处去避难,凭什么?”
“那难道自己的田地比命还重要吗?”
徐道士摇了摇头,“没人会觉得钱比命重要。可是,人都是心存侥幸的。也许我的消息是假的,朝廷军队根本没来呢?也许军队来了的,但其实是秋毫不犯的正义之师呢?也许这支军队确实劫掠了,但是我们村太穷了他们根本没看上呢?也许,劫掠也没劫到我自己的头上,我还能混水摸鱼捡些他们遗留下来的战利品呢?那既然这件事不一定发生,我为什么要为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呢?哈哈,世事无常,或许你的担忧也是假的。他们根本不会有事,也说不定。”
“那,那,既然要走了,师傅您还栽这棵枣树干嘛?”李通玄似乎还想最后再争取一下。
“呵,差点忘记和你说了,我让你见识一下大画家阎立本造出来的法器。”说着,把手中那张空白画纸展开往地上一按,这座草庐以及周围的:药田、山洞、竹林、凉亭都如流动之物一齐被吸了进去。徐道士再拿起这张画纸时,上面赫然画着这间草庐,而四周也也已经变成了一片白地,丝毫不见草庐的踪影。“此画纸,名叫枕上书,能放下约莫四间仓库大小的物品,可收活物也可死物,实是居家旅行,开辟洞府的必备法器。只叹阎宰辅死的太早,一身本领,根本无人继承。现在这玩意都快绝迹了。”
李通玄却是没有心情惊叹这个法器的神奇,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师傅,我觉得还是通知他们一声为好。”心中暗道:我,决不能再让博州城的惨案再度发生。
徐道士到也没有阻拦,过了片刻李通玄有些沮丧回来了,徐道士笑道:“怎么样啊?大英雄。”
李通玄摇了摇头,“果然和您说的一样。我太小了,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我还是把消息告诉他们了,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师傅,我不明白,你之前一直推脱帮不了了他们,可你为什么不用法术呢?”
徐道士:“问的好,可你想过没有?我现在是隐居之身,在江湖上身份不显。朝中那位独断专行的圣上对于我们这些修行之人干涉朝政之类的事一向是十分敏感的。一但贸然出手帮这些村民拦住官兵解围,你到是痛快了,但此事如果传入她的耳中,只会让她怀疑这些村民真的和岭南冯氏一样,和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士勾结起来意欲图莫不轨,毕竟她当初就是因为猜忌他人谋反而逼死大将黑齿常之的。然后她就会派出更多的官兵前来剿杀,反正当初为了编造岭南流人谋反案她已经冤杀了数千人也不差这几个。介时我失了能够隐遁修行的安逸,而那些村民的下场最终还会与原来一样甚至因为事情闹大了更为凄惨,而你又怎么办呢?让我再把这帮官兵杀一遍给他们报仇?”
李通玄一时无言以对。
徐道士卷起手中的画纸放入背篓中:“只要这世道还是那般昏聩糜烂,你做什么也都是一样的。人生在世,能够持身自守做好自己已是极为不易,又何必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强惹尘埃。想做个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以,等你先学会拿刀再说吧。好了,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