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低谷（1 / 2）
这个世界没有警察局，像摩尔镇这样的小镇，只有一个很小的民事诉讼法院，由几个乡下贵族共同出资维持。
林恩去法庭并没有受到任何刁难，他做的一切都符合罗兰公国法律，现场又有人证在，不管玛丽安，还是席拉，都不敢在神职人员面前撒谎。
而且林恩还有跟随邓恩子爵学习的背景，这无形中又是一道护身符，谁也不知道邓恩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把他曾经的学生关进囚牢，这怎么解释？
更别说他杀的杰罗姆还是个劣迹斑斑的贵族败类，如果把这个人的罪行都查出来，早就够把他送上绞刑架了。
就这样，林恩接受了简单的调查后，就被放了回来。
男爵庄园不能再呆了，林恩和母亲、樱桃一起，来到了一家旅馆门前，这也是摩尔小镇唯一的一家旅馆，名叫红麻雀旅馆。
旅馆老板正巧是摩尔小镇民事诉讼法院法官的儿子。
若说摩尔小镇条件最好的住处，自然是摩尔教堂，但问题是在教堂不能常驻，如果有大人物，比如学者、主教来到摩尔小镇，他们多半会选择入住教堂，这样林恩就要给人家腾位置。
为了避免麻烦，加上自己也不太够资格，林恩还是带着苏珊、樱桃，来到了红麻雀旅馆。
进了旅馆大厅，林恩耳边就传来了各种喧闹嘈杂的声音。
这个时代的旅馆，可没有后世的酒店这么专业，城镇的人口本来就不多，支撑不起太多的商业机构，所以很多时候，旅馆也会兼职干其它事情。
主体是旅馆，旅馆大厅则兼职售卖食物、水果、麦酒，甚至还有人在这里交易物品、打探消息等等。
这可以说是旅馆、饭馆、酒馆、集市的集合体了。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这么多机构合在一个建筑里，能节省很多资源。
所以红麻雀旅馆一到傍晚就乱哄哄的，想要好好休息至少也得临近半夜的时候。
喧闹还是其次，这里的气味也不怎么好，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汗骚味、脚臭味，甚至有隐隐约约的屎尿味儿，再结合食物的香气，以及淡淡的霉味儿，实在有点令人作呕。
对这些，林恩早就有心理准备，这大概等同于地球上那些价格三四十元的小旅馆，想要住得舒服不太可能，但能住就行了。
开好了房间，五个银罗兰一晚，这里的房间都是两人以上合住，别说私人空间了，男女混住都是很正常的。
林恩一行三人，包下了一个房间，林恩睡阁楼，苏珊和樱桃住下面。
床是普通的草垫，有点潮，被子也脏乎乎的。这个时代可已没有大型洗衣机，旅店每天换被子是不存在的。
樱桃倒是不在意，她苦惯了。
男爵庄园里女仆们的房间，也就是比这里干净一点，但论居住条件也差不多。
“妈妈……”在进了房间后，林恩忽然开口，“之前关于杰罗姆的事……”
“妈妈没事，我没有被吓到的。”苏珊轻轻摸了摸林恩的头，儿子实力和性格的同时强大，确实让她有些意外，但无论如何，这种转变都是一件好事，“我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你父亲也杀人，他是个骑士，杀敌是功勋，也是荣耀。”
苏珊虽然是个弱女子，但不代表她会盲目的仁慈和圣母，杀戮与鲜血，才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
对杀人这件事的接受程度，这个世界的人比地球人强得多。
“那就好……”林恩松了一口气，“妈妈，你去买点白面包、熏肉、鸡蛋饼和蔬菜，食物就在旅馆里买，已经入夜，你们就不要出去了，千万别出去。”
失去了格林家族的庇护，他们的安全要更加注意。
好在红麻雀旅馆的老板是法官的儿子，那些老鼠街的败类们不敢在这里闹事。
“白面包？熏肉？不用这么奢侈的，我们现在出来了，没有土地，钱花一点就少一点，明天我还要去买一套房屋，不能一直住在旅馆里，五个银罗兰一晚呢。”
“没关系，我们会弄到钱的，以后的生活也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妈妈。”
林恩的目光很认真，苏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当初林恩说要成为学者，要学习文字，圣书体文字如此晦涩难懂，可是仅仅半年，他就超越了波利。
那么现在，林恩带着她们离开格林家族，他也一定是有所打算了。
苏珊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感觉，有儿子长大的欣喜，也有对未来不确定性的迷茫，不知不觉，儿子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主心骨，就像当年的亚当一样。
不同的是，亚当身上有着骑士的迂腐，但林恩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
苏珊和樱桃一起去买食物了。
林恩读自来到阁楼，点上油灯，他并没有急着冥想，而是闭目静坐了一会儿。
他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几个小时前的情景。
杰罗姆惊悚的表情，以及那温热、粘稠的，流淌在自己指间的鲜血。
亲手杀死杰罗姆，让林恩心中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不是针对于杀人这件事本身的恐惧，更不是担心杰罗姆死后变鬼寻仇什么的。
这种不安，来自于林恩过去二十多年文明信念的破碎。
他不再是过去那个遵纪守法、努力工作的工科男了，他变成了学徒林恩——一个可以为了自己和亲人生命安危，以对方做下的恶为缘由，审判、仲裁其命运的超凡强者！
亲手杀人给林恩内心带来的蜕变，远比掌握鬼蛛形态这种超自然力量来得强烈。
从杀死杰罗姆开始，他已经接受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法则。
深吸一口气，林恩铺开稿纸，抛却了所有杂念。
邓恩走的时候，把那本《精神力的冥想入门》留给了林恩，这一本习题集就有一千三百道题。
做题便是思考，思考便是冥想。
此时，门外的旅馆大厅依旧吵吵闹闹，喝酒碰杯的声音，佣兵吹牛的声音，游吟诗人的弹唱，交易市场讨价还价的嘈杂。
这一切，都传入了林恩的阁楼之中。
林恩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拿起了鹅毛笔，沾饱了墨水。
窗外繁星点点，楼内孤灯如豆。
笔尖与稿纸触碰，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林恩慢慢地进入了完全忘我的状态，一切喧闹他都充耳不闻，关于杀戮和文明两种世界观的碰撞，也不再困扰着他。
他做题、思考、书写……
在他体内，金色的学海荡漾着。
那些林恩汲取的知识，思考的心得，都化成了烟烟细雨，向着学海洒落……
有学海的加持，林恩做题的速度是普通人的十倍不止，当然精神力的消耗速度，也是十倍。
这样的时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林恩感觉疲惫无比。
又开始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他从礼服的内兜里拿出了三支晶莹剔透的圆柱形小瓶子。
这些小瓶子有点像试管，瓶口被特制的盖子封死，里面装着淡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就像是樱桃汁一样。
养神药剂！
邓恩走的时候，留给了自己三支养神药剂。
这些天，林恩大概也看出来了，其实邓恩根本就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富裕，养神药剂对邓恩来说，也是一种比较昂贵的消耗品。
五个金罗兰一支，如果管够的话，自己一天就能喝一支。
三十个金罗兰，够喝一个星期。
当然，林恩这种情况是太离谱了，因为金色学海的存在，他消耗精神力的速度远超普通学徒。
如果是其他学徒使用养神药剂，好几天喝一支就已经足够了。
通过冥想将精神力消耗到极致，而后服用养神药剂！
林恩打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喝下半瓶养神药剂。
微微苦涩的口感，可是不知道是金钱的作用，还是太过珍惜，即便是这种林恩一开始不习惯的口感，现在他都能喝出一种苦茶的芬芳来。
过于香甜的味道，反而容易腻味。
苦尽甘来的感觉，才更让人回味。
随着觉醒药剂发挥作用，精神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林恩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无比舒适，每产生一个念头，都清晰而豁达。
这种感觉持续了五分钟，林恩又提起了笔。
现在他的头脑更加清明。
邓恩把测试精神力的怀表也留给了林恩，通过这几日的学习，林恩对自己的精神力强度也有一些判断了，即便不用怀表，也能估测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