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一个少女(1 / 2)
济民草庐。
济民草庐是煌朝门派之中创派极早的门派之一,其建立历史可以追溯至煌朝立国之初,几乎是与煌朝同时建立,而且与其他一些门派延续至今的门派不同,济民草庐几乎是没有得到太纯府大力支持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济民草庐与太纯府、与煌朝朝廷都有些隐隐的不对付。
这七百余年来,济民草庐弟子入门都有对着祖师牌位的立誓,那便是李氏皇族不治,定远公迟家子弟不治,镇远公荀家子弟不治,任何违逆此誓者,一律逐出济民草庐,将其名字自祖师堂划去,永不恢复名誉。
济民草庐前两代弟子都老老实实地遵从此誓言,第三代弟子开始有人认为此誓言有些不讲道理,为定远公家世子治好了顽疾,结果很快就被其授业恩师逐出了济民草庐,任其在济民草庐之外跪了十天十夜也不为所动,只是写了一封书信将其劝离。
那之后,虽然也不时有弟子打破誓言,却也都无一例外被逐出济民草庐,这些弟子大多都在外开枝散叶,形成了为数不少的主修青囊的道统;其实真要追溯起来,现今大正妙月水榭的祖师年轻之时也曾拜入济民草庐,离开济民草庐之后才创立的妙月水榭。
也正是因为济民草庐这七百余年来的不与朝廷合作的态度,使得人不得不怀疑,济民草庐的祖师与煌朝朝廷是不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才立下了这么奇怪的门规。如果他们愿意与煌朝朝廷拉近关系的话,说不定大正早就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了,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尴尬处境。
但是即便如此,济民草庐在民间的口碑却是实打实的一流,济民草庐对门风治理极其严谨,有掌律堂一脉不修青囊,专修剑术的弟子负责肃清门风,但凡门内有不守规矩者,一律严惩,七百年下来竟然全无松懈,无论何人当济民草庐的掌门,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即便是济民草庐上任掌门,号称最为宽宏的梁白真人,收拾起门内弟子来都可以用心狠手辣形容;再加之济民草庐弟子常年行走四方,以济民水火为己任,所以真要论声名,要么是承平日久之地几乎无人知晓,要么便是新近有饥荒瘟疫之地,人人传颂,可谓两极分化。
此时的姚阡陌正带着文曲站在济民草庐的山门前——说是山门,其实就是一块牌坊,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济民镇。
济民草庐没有如同其他许多门派一样依山兴建楼阁,而是全部散入了这座镇子,门内弟子长老皆如同寻常镇民一般,平日里便在自家屋子里看医书,晒药草,试验药方,或者各自邀约,探讨医术,而镇子最中心,足足数十间门面的则是济民草庐的问诊堂,但凡在问诊堂里坐镇的都是门内通过了医术考验的弟子,负责接待前来问药的病人。
姚阡陌这次就是来问药的,不过他要去的倒不是问诊堂,问诊堂的人可看不好文曲的眼睛。
姚阡陌带着文曲走入了济民镇中,空气中药草的芬芳沁人心脾,到处都有各种药材在晾晒,还不时能见到一些为了医术争吵得面红耳赤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济民草庐的记名弟子——济民草庐对所有来学医之人都来者不拒,所有外来医者可以一并随堂听讲,只是不记名罢了。
姚阡陌带着文曲在镇上左拐右拐,很快就在小巷里找到了一处民房,那民房低矮,看起来有些陈旧,院中有一口水井,有一名看起来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女,双手撑着膝盖,托着腮,坐在水井的轱辘上,懒懒地晃悠着赤裸的双脚。
那少女身姿窈窕,肤色雪白,面容很是清秀,只是面庞上泛着一抹难以察觉的青紫色,更让人惊奇的是,少女还有着一头如月光一般银白的长发,披在身后,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哪怕是那一身寻常的农家衣装,也无法掩盖这少女的光芒。
姚阡陌看着那少女微微笑了起来,他探手轻轻敲了敲那扇有些破旧的门,少女这才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见到了姚阡陌,也眯着眼儿笑了起来:“姚叔叔。”
少女从轱辘上蹦了下来,赤裸的双脚踩在青石砖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如同鸟翼一样向后扬起,平衡住了自己的身形,才轻快地跑到了门口,拉开了院门,笑嘻嘻地说道:“姚叔叔,你怎么来啦?”
“我来找你帮我看个病人。”姚阡陌答道。
“就是这个大哥哥吗?”少女斜着身子,看了看在姚阡陌身后的文曲,眉眼里笑意更甚,“这个大哥哥可真好看呢。”
“别,还是叫我老爷爷吧。”文曲急忙说道。
“啊?”少女一愣,有些茫然。
“他这个人就是没大没小的,你叫他孙子就好了。”
少女“嗤嗤”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拉起了文曲的手:“跟我进屋坐吧。”
文曲一愣,他的动作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姚阡陌却见怪不怪了,这丫头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男女之防对于这个丫头而言都是不存在的,她的世界纯净万分。
少女拉着尴尬无比的文曲步入了屋中,将文曲在屋中的一张椅子上按了下来,然后又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文曲的对面,才一本正经地问道:“大哥哥,你是要看眼睛吗?”
文曲点了点头。
少女伸出手,将文曲的眼皮扒拉了起来,她顿时便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贝齿咬住了浅粉的下唇,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姚阡陌双手笼袖问道。
“姚叔叔,这眼睛是被一股我从来没见过的力量灼伤的,到了现在都还凝而不散,要治理起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少女低下了头,有些沮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