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边境难民(1 / 2)
村前一里外有条蜿蜒而过的小河。村民们于河滩平缓处搭了几块长条石板,以作平时洗刷之用。此刻,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村妇正在石板上努力的捶打着衣物。
山里气温低,虽只初秋,河水却已冰凉。不多时,妇人双手便已被冻得通红,而额头上却是布满了细密的汉珠。
妇人停下手中的木槌,伸手捋了捋贴在额角的几缕乱发,转过头看向放在一旁的竹篮,脸上露出浓浓的慈爱之色。
篮子里装着一个用数层麻布包裹着的男婴。只见他有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嫩的小脸上长着高高的鼻梁和红红的小嘴唇,显得很是招人疼爱。
妇人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孩子的下巴处勾了勾。肥嘟嘟的小下巴逗弄起来很是趁手。不过片刻后她又急忙收回了手指,一脸歉疚的轻拍着篮子的边缘,就如哄孩子时轻拍他后背一样轻柔。“儿子,娘忘了手指太凉了。是娘不好啊!一会儿别向你爹告状哟?”
其实小小的人儿尚不能言,又那里告得了什么状?不过是她自己初为人母缺乏经验,稍有失误便颇为自责罢了。
想到孩子的爹,她就不自觉的抬头望向村子后的大山。男人昨天在山里下了些套子,为防套住的猎物被其它更大的野兽吃了,天沒亮他就扛着家里的猎叉上了山。自家男人可是村子里打猎的好把式,隔三差五的总能吃上顿肉食,不用总啃杂粮面膜。
“张家的男人就是比别人家的强!”再次转回头看向篮子里的儿子,这也是张家的男人,虽说现在小了点儿。
包裹孩子的的麻布上有自己沿着笔迹绣的一个“张”字。这是孩子他爹用一只山鸡请镇上的秀才公写的,可惜人家嫌给的不够,只写了个姓,却不肯赐名。“唉……要是儿子长大了也能当上秀才公该有多好?一只山鸡一个字,还怕将来没肉吃?”
就在她畅想着将来儿子有吃不完的肉食时,村子北边二里外正有一群溃兵向着村子而来。
这些溃兵原是驻守附近一处隘口的边军,昨日上午隘口遭到北兴国的攻击,这支五六百人的队伍不过抵挡了片刻便弃关而逃。因惧怕敌军的骑兵追击,便一个劲儿的往山里钻。此时连夜奔逃的溃兵们已经疲累饥饿之极,别说是肉,就是为了半个馒头他们也敢拔刀相向。
山道旁站着一个顶盔贯甲的将军,衣甲倒是光鲜,怎奈此人长得是尖嘴猴腮,一双左顾右盼的眼中不见威严只见阴狠。
一个斥候半跪于地抱拳道:“启禀将军,前方二里外发现一个村子。”声音中透着一股期待与兴奋。将军抽出单刀往村子方向一指:“兄弟们,总算找着个有吃有喝的地方了。记得干活儿干净些,给老子冲!”这些溃兵们顿时双眼放光,纷纷拿起武器向着村子的方向发足狂奔。
不多时,村中的活物都遭了秧。鸡飞狗跳间村里的活物就已死绝,各种吃食财帛洗劫一空。
张大贵今天的心情不错,昨天下的套子中了两只兔子。把两只兔子绑在一起,用叉子挑了往肩上一搭便往村里赶,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离村二里地时只见村里火头四起,还以为是那个败家娘们做饭不小心把房子给点着了。当下沿着回村的山路狂奔,都是一个村的乡亲的,这种事情岂能袖手旁观?
才到村口就被吓得呆住了。只见成群的官兵们在村中各屋间进进出出大肆劫掠,不时还拎出一个人来随手砍了,还有一些官兵手持火把四处点火。山民贫困,房屋大多为草木结构,随便一点就有大股的火头窜起。
这那里是什么失火?分明就是溃兵劫掠纵火!
正自呆立当场不知所措时,几名官兵发现了他,他们挥舞着手中单刀就向他扑来。
生死顷刻间,张大贵终于回过神来。发一声喊,扔掉挂着野兔的钢叉拔蹆便往河滩跑。孩子他娘今早去河滩洗衣服自己是知道的,只盼她们娘儿两还没回村。
跑不多远果然看到妻子正一手提个篮子往村子赶,显然她也看到了村子着火。“阿花,快跑!他们把村子烧了,村里人都死光了!快跑!别回来!”
这刘阿花先是一愣,待到看清丈夫身后凶神恶煞的官兵,惊的尖叫一声扔了装衣服的篮子就跑。只是她虽扔了装衣服的篮子,却不可能扔掉装儿子的篮子,自然是跑不快的。
张大贵眼见妻儿可能无幸,男人的血性竟被逼了出来。抄起路边一棵丈余长碗口粗的枯木,迎着追上来的官兵就是一通猛砸。
山路狭窄,他这一通猛砸下封住了路径,这些官兵只能停下来应对。
山里的汉子有把子力气,枯木虽不趁手,短时间内倒也舞得虎虎生风。几名官兵一时近不得身,只能挥舞着单刀游斗。
只是人力有穷时,丝毫没有武功的张大贵又能舞得了多久?不多时他便累得气喘吁吁,挥动枯木的动作明显的慢了下来。
一名官兵摘下背后长弓,拉弓搭箭,“嗖”的一声长箭电射而出。这官兵箭法一般,瞄的是前胸,射中的却是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