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一次开房(1 / 2)
暴雨倾盆,将浑身的衣衫都淋得湿透。
钟苓子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头顶的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淹没耳畔的,是无数雨点落在雨伞上的嘈杂雨声。
她抬起头望去,公孙瑾撑着伞站在她面前。
晚间的街灯,照拂着他不动声色又茫然的侧脸。
飘摇的雨点在人间摇摇晃晃,少年遗世独立。
挺拔的身姿、宽阔的肩膀、干净的西服外套、整洁的白衬衣、俊秀的脸。
满街的车水马龙,闪耀的霓虹灯,鳞次栉比的高楼,落下伞沿的雨水,都成了他的背景。
唯一的作用,就是将他衬托得更加立体。
钟苓子看着他,脸上的妆容被雨水冲花,看起来有些滑稽。
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那双掩盖在发丝间的眼睛仍旧亮着,像躲藏在暮夜丛林中的小狼。
深邃又执拗。
这是她过去的十多年里,最落魄最狼狈的样子。
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却用尽所有美好的词汇也无法形容。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将这一刻定格成画。
“发生什么事了?”
公孙瑾微微俯下身,将雨伞往她那里倾斜。
那眼神一如既往地干净,并没有因为她满身污渍和臭味就露出嫌恶。
“我妹妹的药,被人丢到了垃圾桶。”
“药?”
“格列卫,治白血病的。”
钟苓子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翻找垃圾桶。
公孙瑾闻言,这才知道她这么拼命去赚钱的理由。
“我帮你找。”
他蹲下身,将伞递了过去。
清冷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温柔。
他也不是那种看起来就温柔的人。
钟苓子接过伞,愣愣地看着他。
只见公孙瑾挽起袖子,蹲下身在垃圾桶里翻找起来。
“你的衣服……”
钟苓子看着他身上名贵的西装外套被雨淋湿,欲言又止。
公孙瑾没有回应,只是留给她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这身衣服是师晴特意在奢侈品店给他选的。
但这个时候,他倒也没怎么在意。
“谢谢。”
钟苓子很小声地说了谢谢,一边在他身边撑伞,一边在垃圾堆里翻找。
下着大雨,有环卫工人穿着雨衣收着垃圾,将垃圾桶中的垃圾倒向垃圾车。
钟苓子看着,心里有些慌,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她一边搜寻,一边时不时往环卫工人那里瞟。
这块区域的垃圾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长时间流动。
那盒药很可能会和其他垃圾一起被收走,找到它的可能性很低。
“要是找不到了怎么办?”
钟苓子喃喃地道。
公孙瑾闻言,也加快了动作。
他一直没有停顿,看着他这么努力寻找的样子。
钟苓子心里也保留着一丝希望。
搜寻完一块区域后,两人就赶紧转移阵地。
有些地方的垃圾桶被他们弄得很乱,环卫工人还会不满地抱怨。
钟苓子一边道歉,一边给他们说明缘由。
有些好心的环卫工人知道后,也会特意留意,甚至主动给他们帮忙。
大雨滂沱,两人沿着街翻着垃圾桶,一個接着一个。
“没有!这边还是没有!”
“去那边。”
公孙瑾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没有嫌过脏,也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忽然间,一阵大风刮来,卷起连绵的雨滴。
钟苓子撑着伞,被吹得往后退了两步。
手腕脱力,伞面被风整个撕了下来,金属伞骨纷纷折断。
“啊!伞!”
“没事,不要伞了。”
公孙瑾满不在乎,脱下外套盖在她的头上,然后朝着下一处垃圾桶跑去。
沿途亮着车灯,开着雨刷的车流匆匆经过他的身旁。
每一次鞋子落在地面的积水里,都会溅起清冽的水花。
风一吹,脊背就打着冷颤。
尽管如此,可看着那和她一起在雨中奔跑的男孩,钟苓子还是找到了勇气。
一个人冒着大雨,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既然这世间本就不够晴朗,那就让这人间的风别停,天别晴吧。
从晚上七点一直到凌晨三点,公孙瑾和她翻遍了这条街所有的垃圾桶。
这条街足够浪漫,风景也很好。
很多情侣们挽着手在这里走过,下雨就撑着伞一起走过。
只有他和她,是翻遍了垃圾桶一起走过的。
“还是没有找到。”
钟苓子累瘫在地上,看着雨幕下渐渐安静的城市。
“也许是有哪个地方疏漏了,我继续找下。”
公孙瑾执拗地道。
“算啦,找不到了,不找了。”
钟苓子幽幽地道,坐在地上,双手扶着膝。
即便没有找到那盒药,但有公孙瑾陪着她一路。
她已经很感激了。
公孙瑾没有理会,继续搜寻周围遗漏的地方。
“都说了不找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啊?”
“环卫工人那么多,早就清理掉了!”
钟苓子没好气地道。
又是一阵风刮过,冷得她浑身打颤,两腿抖得像筛糠,牙齿磕碰的声音跟摇骰子似的。
公孙瑾没有理会,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这边还有一个呢。没准能找到的。”
小巷里一处不太显眼的地方,还有一个铁桶盛着落叶和塑料袋。
附近就是那辆电动车丢的地方,也是两人一开始搜寻的起点。
“怎么可能?找了九个小时都没找到?哪有那么容易?”
钟苓子嘟囔着,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说不准呢。”
公孙瑾蹲下身,拨开那些落叶,仔细翻了翻。
“找不到的!”
钟苓子继续说道。
“找到了!”
公孙瑾却是回头大声喊道。
钟苓子不以为意。
之前两人在翻垃圾桶的时候,“找到了”这三个字,她听公孙瑾喊了不知道多少次。
每次找到的都是些相似的纸盒。
一次又一次地怀揣着希望,然后一次又一次失望。
“这次真的找到了,没骗你!”
公孙瑾继续喊道。
钟苓子仍旧不为所动。
“你看嘛!盒子上写的就是veenat,要我拼给你看吗?”
“v、e、e、n、a、t!”
公孙瑾借着昏暗的光线拼写起来。
钟苓子闻言,猛地抬起头,眼里熄灭的光突然亮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从他手里接过那盒药,反复确认了一番,又是笑又是哭。
“是这个吗?”
公孙瑾有些疲惫地笑了笑。
钟苓子连连点头,然后将药抱在怀里,悲欣交集。
“唉,真是不容易呀。”
公孙瑾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嗯!”
钟苓子抹去眼泪,欣慰地笑着,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她的拥抱并不怎么温暖,瘦弱的身躯挤到他怀里的时候还在发抖。
隔着湿透的衣衫,公孙瑾依然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现在是三点钟,店铺都打了烊。
长街上人烟稀疏,连出租车都看不到几辆。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在夜里相拥。
她和他满身都是垃圾的臭味,却一直笑着。
“你离我远点,身上臭死了。”
“明明是你身上更臭啊!”
“呵呵!”
“哈哈哈!”
两人沿街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间宾馆前。
钟苓子和公孙瑾对视了一眼。
“你身上带身份证了吗?”
公孙瑾问道。
“带了啊。”
钟苓子点了点头,然后感觉有些不对劲,目光有些躲闪。
“怎么?你没带啊?”
“带了,但是我还没满十八,开不了房。”
公孙瑾面色有些窘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