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祸起萧墙(2 / 2)
秦三娘也晓因由,正欲开腔恰被骨勒文茂抢先喝问:“三娘,你在作甚?”语气带有愤懑。仁青布仁、屈阴也走上前来,两人面上也带疑窦之颜。秦三娘急道:“这人是三娘的好朋友,吾也未晓他怎会深陷我黄沙帮,披盖穷凶恶盗之名,这当中怕是起了误会。”顿了一顿,道:“周大哥不是武林中人,丝毫不谙武艺,他只是一个秦凤路福安客栈的大掌柜。”骨勒文茂道:“二当家,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入帮以来向以尊称其三娘,此刻口吻都改了。又咄咄逼人地厉言曰:“如此说来,你是怪责帮主同我,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了?”秦三娘也听出话锋有异,连着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骨勒文茂大声道:“我黄沙帮立帮宗旨乃替天行道锄奸惩恶,凡帮中子弟无不以此为准。任你是皇亲国戚亲朋好党,也是一视同仁无一例外。既然此人与盗匪勾结同流合污残杀无辜百姓,我必誓杀之以绝后患。”说完,抽手托出后背长斧作势欲劈。秦三娘道:“我秦三娘口非妄言,还望骨勒兄弟念及昔日情谊,卖我一个情面,放过此人。”屈肘伸指指着周行水。骨勒文茂岂肯罢休,恶狠狠地道:“此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看来今日非得兵沾血刃,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方得安然。”
仁青布仁、屈阴见势不妙,赶忙左右来劝。骨勒文茂推搡二人时不断恶语相向,秦三娘也有些听不下去,嗤之以鼻地道:“仁青、屈阴你俩退上一边。我欲保一人,救一人,此人必然可活生生的存活于世间。便是你三人联手,连上在场所有人,我要闯出山门,你们谁又能抵挡得住?”秦三娘虽位居黄沙帮第二把交椅,武功着实卓绝上乘,乃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之列,在西北一带罕见敌手,帮中上下更无一人是其对手。
仁青布仁见劝说不下,说道:“不如大家稍安勿躁,同找帮主讨个说法,评个公道,是非曲直便由大哥一人作数。”屈阴连连说是,眼神连递给骨勒文茂。骨勒文茂听后怒气不减,却也寂然下来,嘴上暂且应允。仁青布仁道:“对了,大当家现下何处,何以迟迟不见其人?”骨勒文茂淡淡道:“帮主旧患复发头疼心悸,正在寝房躺榻休养。”屈阴不住地催促众人一同探望帮主病情,其实是用心良苦,他害怕一会又有人变卦再起争端。
骨勒文茂朗声道:“帮中弟子听好了,尔等在此稍候,我与几位大家的去去就来,切不可自作主张妄开杀戒。”秦三娘忽道:“且慢!周行水周大哥,吾欲一并带往。”秦三娘实实信不过,心惧有人不守号令,临时起了歹念,累及朋友性命。骨勒文茂闭口不言率先而行,仁青布仁、屈阴随即步尘,秦三娘搀扶着周行水款款而行,最后跟着的是骨勒文茂八名佩刀随从。
巨石阵有东南西北四方出处,秦三娘等人最先入场的是北首方位,是两处开放式其一。一行人鱼贯而行走出西首方洞,光景大为不同,似同迷宫一般,每行约莫十步便现拐角,且前路越行越窄,或上坡或下行,如此辗转迂回数十回方终走出方阵。
复行三四百步,来到一处结构精美依壁而筑的大木屋。门取天然原木,坚硬稳实防水防腐,色泽浅黄纹有山纹,大门居中偏上留扣座狮面兽形拉环。木屋前左右分立两人各拎一把单刀,这是见骨勒文茂率众而来,于是横刀一揖,叫声三当家。骨勒文茂问曰:“帮主可好?”那人道:“半个时辰之前,帮主又是癫狂发作,直呼脑痛,跌落下床沿不住打滚爬摸,帮中疗诊部大夫开了一帖镇痛良药,使了婢女伺候服下,刚刚才停了叫声。”骨勒文茂听后摇了摇头。
两名弟子身份低微,一一回礼数位当家,遂推门而入,穿过大厅跨进后堂,转折几道较长木廊,行至一间最大的屋子前。屋内檀木圆桌边坐着一人,站立两名仆婢,坐着的正是黄沙帮疗诊部的大夫。大夫一见屋前挤满掌帮大佬,趋步而来,轻声道:“帮主方才安定,不宜惊扰。”骨勒文茂道:“你等退下。”大夫婢女闻言唯唯诺诺退却离去。骨勒文茂走了几步至床榻前,俯首低唤道:“老大,老大。”不见动静,又是叫了数声。
秦三娘素知掌帮之主,体质向来羸弱顽疾缠身,透过白帏隐见翠被蒙头盖脸,耳中只闻细微的呼呼之音,一时间脸挂焦虑神色。于是一面轻叫帮主一面俯身贴近床前。床中之人忽然轻咳二声,便又停了。秦三娘见此情景,不由转首望向身后数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床上人咳嗽又起,反复咳声更紧,突然掀背钻出,动作又迅又捷,一柄短剑刺入秦三娘左肩,顿时肩头汩汩冒血流出。那八名随从一拥而上团团围来,口道:“这贼婆娘武艺精湛鞭法十分了得,万万不可让她逃出屋去。”
与此同时,屈阴蓦然出手,断魂刀疾速一拔,连同刀柄插没仁青布仁后背。骨勒文茂飞身涌起,足尖点沾圆桌,凌空抽斧自上而下从右划左,斜劈向仁青布仁胸腹。因事发须臾,毫无征兆,仁青布仁躲避不及,胸前被划出一道极长的口子。他吟啸一声,屈腿后踢接架屈阴左掌,右手去提背上虎头三叉钢叉。骨勒文茂不待对方招数用老,紧连又是一招“直劈华山”砍去敌人右手,但见斧落臂断,硬生生地将仁青布仁一条右臂斩了下来。
仁青布仁面容顿时扭曲,不住狂嚎乱叫,霎时间断臂处鲜血四溅散落一地。骨勒文茂得意忘形,大笑道:“贼匹夫,让你也尝尝老子‘金刚银斧’的厉害。”仁青布仁不吭一声沉下一气,双腿立正马桩,倏地挥掌猛击,但闻掌风霍霍虎虎生威,章法有度丝毫不乱。他武功本就不差,虽不及秦三娘,在帮里却也能排得上二三名。
断魂刀沾有断肠草的毒汁,毒性甚烈。若无解药,三个时辰后必死无疑,便是大罗神仙亲临亦然回天乏术。仁青布仁受二处重伤,竟临危不乱出掌愈来愈快愈来愈疾,这只会使体内之血热血沸腾,毒血加速运行,便越早毒发身亡。
果然不出五招,仁青布仁渐感体力不支。骨勒文茂终究不下狠手,好像猫捉老鼠一般戏耍起来。原来在巨石阵下令斩杀受刑者,他偷偷私下问人,问出亲信达达是被仁青布仁出拳毙杀,从而吐血身亡。拆解二十余招,仁青布仁脖颈、左臂、胸腹、双腿、后背每一处至少多添三五处伤痕,其中前胸伤得尤为严重,横七竖八密密麻麻地,劈斫四十多道血痕。屈阴连连喊道:“骨勒文茂,你在作甚,切莫忘了办正事要紧。”
骨勒文茂闻听于此,钢牙一咬,一记横挥“一线天”扫了过去。那仁青布仁重伤重重,形同瘫痪的巨象任人宰割,长斧挥扫之下顿时肚破肠流血流满地惨不忍睹,众人见之无不神色大变,相顾骇然。骨勒文茂仍不解恨,复削下对方头颅,屈阴一个劲地在喊罢手,他只当充耳不闻,病如疯魔没命价地乱舞乱砍。
另一处秦三娘在中剑之后,退开丈余,细量偷袭之人,但见来人年近五旬上下,儒生打扮,身着一袭白衣,长得丰采神怡风流倜傥,手摇白纸扇泰然自若。秦三娘问道:“你是何人?”白衣人也不搭话,右扇左掌欺身攻了过来。秦三娘娇躯一偏,捂着伤处跃上圆桌。白衣人伸腿一踢,顿时桌翻木碎四处纷飞。他身形一晃矮个身转了圆周,卷起四木凳逐一砸向敌人面门,去势又疾且快。
那断桌翻腾激射,桌角正中周行水额头,顿使对方晕厥过去。
秦三娘称赞道:“好力道,好功夫!”当下不敢怠慢,施展鸳鸯连环腿连踢四四一十六腿,连消带打踢落四木凳,碎木溅射朝着敌人面目直奔而去。这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耍得极为俊俏,白衣人暗暗喝彩,叫道:“来得好!”举袖一拂拍落下来。当下扇点肩穴,伸足作势踢踝。秦三娘竟不自避猱身欺进,两人相距不过寸许,玉臂左抬右击,化解其足之威。由于太过贴紧,白扇自然点空穴位。白衣人不胜反被击中斜方肌。
白衣人闷哼一声,右扇横扫自右往左,取拍后脑,双足未停屈弯数变交替袭来。秦三娘起臂挡格,施展腿法逐一拆解,一时之间四腿交错你抢我攻,越打越快舞作一团,动作飞转捷快,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若隐若现地似同两点肉团。但闻砰然音起,秦三娘白衣人各自倒退五步,各人衣衫皆被对方扯落些许飘落一地,嘴角沁出一丝鲜血。互望一眼,又跃跳一处厮杀开来。
秦三娘娇叱不止身形连晃,左右玉脚纷飞分取敌手上中下三路命门要穴。白衣人见状,不慌不忙借势窜起挥扇连点迎门诸穴,身法敏捷飘忽每一记皆能身落对方腿上,随即反守为攻。秦三娘处处受制,气愤难平,便迅翻筋斗跳开数丈,续连娇喝又起,凌空催发一掌斜劈胸口。白衣人举臂挡架,谁料其掌诡变中途一收,转击左肋。白衣人应变不及,左肋受掌,硬生生退却数步,伤处疼痛难忍,不觉捂手来揉。
两人你来我往互斗互缠,不知不觉已过二十多回合。秦三娘心想:哪里冒出来一位白衣秀士,武技精强身手非凡,竟然与自个儿不分伯仲难分高下。她名躁西北一带,平生罕遇敌手。今日难得一见,不由地喜不自禁。苦于困处斗室,最拿手的杀手锏恨天神鞭施展不开。
正飞掌劈伤二名骨勒文茂的随从,陡见仁青布仁不幸惨死,不禁大叫:“四弟!”白衣人自恃身份,见此情景便立马驻足停手不予相逼。秦三娘恨恨道:“屈阴、骨勒文茂,你俩好生阴毒,密谋联手残杀同门,真真正正欲造反的人,恐怕是你二人。”屈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三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顺应天理任其自流,快快降了吾等。降了以后,我们仍作从前的好兄弟、好朋友。”秦三娘怒目而视,道:“好你个屈阴,害了仁青布仁、法之豹子之性命,不加悔改也就罢了,居然恬不知耻收揽于我。我若然从了尔等,一起泯灭人心同流合污,叫我有何面目面对昔日一干弟兄、将来又有何面目行走江湖?”继续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然说出此等混账胡话。”
屈阴不厌其烦,道:“帮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已有七七八八了,余下之人早已归降吾等。你武功卓绝实属难挡,却也双拳难敌四手,谅你区区一人,就算有通天遁地之能,也断断插翅难飞必死无疑。”秦三娘道:“黄沙帮立帮宗旨乃替天行道锄奸惩恶。三娘性情一直忠字当头义气为先,你我相处日子未短,汝应了然于胸。咱俩既然道不同,唯有手底下见真章了。”屈**:“说了半晌,你仍旧执迷不悟不肯束手就擒,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不顾昔日情份。”语毕,陡然飞纵而来凌空出掌,大叫:“吃我一掌!”
秦三娘动也不动迎面接掌,双方同出右掌掌掌相碰肉肉相抵,只闻轰然响起其音剧烈,秦三娘蹬蹬蹬地一连退了七八步,身子摇晃仰头倒下,顿觉腹内气血澎湃翻腾难已,嘴角沁出一道鲜血。这边屈阴对掌过后,潇洒自若泰然有余停落当场。当下问道:“好深厚的内功!你到底是何人,为何纡尊降贵自降身份屈留本帮,你究竟是何居心意欲何为?”
原来适才一掌,屈阴使出七成功力雷霆一击,而秦三娘也只施展二分内劲,单想将敌手击倒击伤即可。屈阴虽位列黄沙帮第六把交椅,武艺向来不现高深,多年以来七位当家属末次之列。然耍阴招耍狠计,却有过人一套。以对方的身手造诣,便是武学之泰山北斗少林主持、武当掌门,他也可游刃有余轻松对接上二三百招。眼见面前此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前尘回思想来这许多年竟小觑对方。那刚才联手骨勒文茂迎敌仁青布仁,也一直在佯隐真实实力。
秦三娘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我秦三娘眼拙了。”屈阴淡淡道:“早就劝过你了,乖乖就范不就相安无事。”秦三娘自知不敌,于是四下一张,欲伺机逃出生天再做打算。屈**:“你现下五脏受伤六腑均被震伤,尤为三焦中之上焦处震荡厉害。如你肯静心听吾一言,安心养个数日当可痊愈无恙。”
秦三娘只是不信,随即撑地起定盘膝而坐,内心澄明清澈心无杂念,不一会气聚丹田凝神于此,振臂一挥旋转盘合双掌叠连,欲提真气上流,便觉气血运行不畅,脏瓣颤动疼痛不已。看似表面轻伤,原内里肝、心、脾、肺、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均已震动。说什么修养数日,即可痊愈,怕是弥天大谎吧。若无个五载八载的,也不一定能够恢复如初。就算恢复如初,也万万回不到从前一模一样的精深内力。
正欲翻身起站,再与敌手周旋狠斗一场,哪料竟不自起,心下又是气恼又是惊惧。
屈阴虽见她形神不振,秀发蓬松散乱,然青丝摇颤间,难掩俊俏芳颜,不由顿生歪念,道:“我只用了七成功力,若然施展毕生功力,你此刻岂能多逗留人间片刻。”秦三娘闻之,骇然不已。屈**:“其实你也毋须心神摇曳忐忑不安,现除却外衫内衣脱下鞋袜全身舒松伫立于板,一会施针助你调理经络腧穴,当中切忌动弹不得以免前功尽弃。”语气肃然慎重。
秦三娘乃一介女流之辈,虽是颔首应承,然终究在众目睽睽之下除衣脱袜,难免内心娇羞心潮澎湃心跳加速,一张脸已然涨得赤红万分。
骨勒文茂八名随从中有人挺刀叫嚣:“有道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屈当家你既然收了银两,自当遵守诺言,杀了秦三娘方才作数。怎地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突然良心发现,发起善念救扶起人。”屈**:“老子一会儿喜欢杀人就杀人,一会儿喜欢救人就救人,你们谁个管得着。”话音刚落,连挥三掌连毙三人。余人骤见惊变,尽皆心头大震。屈阴喝道:“还不快滚。”众人亲眼目睹其一招之内便击败二当家,又言谈间杀人于无形,知其身怀绝技无与伦比,在场之人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遂乖乖服从退个干干净净。白衣秀士知情识趣跟在后头。
屈阴随手捡起一具尸体,头也不回掷向骨勒文茂。那骨勒文茂早将仁青布仁剁成肉泥模样,仍不罢休。忽被一物投中,满呈鲜血面目狰狞,转过头来,发出龙吟般叫声。屈**:“我叫你们滚出屋去,是连你一起,听见没有?”此刻的骨勒文茂已杀人成疯形如癫状,双臂持斧足尖连点扑杀过去。在长斧挥落抬提之际,屈阴起势跃在斧器正中,一起一落飘于对敌之人身后,当下力沉于臂由掌变爪揪起后心抬提过顶。其实骨勒文茂体高屈阴近乎两倍,居然被对方毫不费力轻松举顶,连人带斧摔出寝屋,着地后不声不响想来伤得不轻。
屈阴叱喝道:“还不关门,难道你们个个都想断手折臂,挨上一次毒匕,然后把你们逐个不留杀个净光?”大家依言。
闭门后,秦三娘思及此举性命攸关,硬着头皮宽衣解带,慢慢除下外衫,褪去红绣鞋和兜罗袜,露出晶莹雪白、令人怦然心动的脚踝,褪至最后一件白罗无袖衫,单只剩下贴身水蓝纹肚兜,脸比西红柿更甚彤红。她急忙双膝并合双手遮胸捂面,神情忸怩扭首不语。屈阴其实是位年近四旬烈性男儿,一生从未迎婚娶妻生儿育女。眼见软玉温香的肌肤与修长嫩滑之长腿,不禁心旌神摇意乱情迷。过了须臾,方定下心绪,朝着秦三娘淡然说道:“心乱则乱,心平则平。”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包里掏出一条长方形的暗黝黝的朴布。他小心翼翼地放落横展铺开,但见黑布里头封套当中,密密麻麻插着数十根银针,精光闪烁耀人眼目。秦三娘亦非常人,立马挺胸玉立心如止水,一动未动了。
屈阴伸指一捏,轻抽毫针,认穴既快且准分毫不差。首从腧穴肺经刺入中府、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少商;再及大肠经商阳、二间、三间、合谷、阳溪、偏历、温溜、下廉、上廉、手三里、曲池、肘、五里、臂、肩髃、巨骨、天鼎、扶突、禾髎;胃经承泣、四白、巨髎、地仓、大迎、颊车、下关、头维、人迎、水突;脾经隐白、大都、太白、公孙、商丘、三阴交;心经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郄;小肠经少泽、前谷、后溪。一连扎了数十个穴道,手法娴熟有条不紊。
照理而言,针灸刺人体后会产生酸、麻、胀、重、疼等感觉。屈阴柔和相问:“疼否,痛否?”秦三娘原是明眸半睁半闭,形同纹丝未动的木头人。忽闻有人问话,不由地睫毛微扬,道:“一阵是酸、一阵是麻、一阵是疼,种种皆有不是,是好还是歹?”屈阴慈和:“极好,极好。”又道:“稍会针尖所到之处更会神清气爽舒畅无比。”于是大拇指与食指骈合,逐针运用捻转,动作如雷似电迅捷无比。约莫二刻之后,遂即尽数拔除将毫针入套收布入怀。
毕后,额头见汗挥袖擦拭,低和说道:“三娘,你如今运功试试,且看若何?”秦三娘闻言,明眸全张闪亮视人,立马屈体双腿交叉盘坐下来,遂即静坐吐纳周天运气,气从下丹田开始,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经历尾闾、夹脊、玉枕三关,上、中、下三丹田和上下鹊桥,上鹊桥在印堂、鼻窍处,下鹊桥在会阴、谷道处,周流运转。
运气完后但觉神精气足气血顺畅,看来身体已无大恙内力更胜从前,不禁大喜,道:“屈当家针法上乘神乎其技,佩服佩服。”屈**:“三娘你武艺高强根基甚厚,不过些许小伤,日后稍加调养便无大碍。”秦三娘起身穿上衣袜,道:“屈当家从哪里学来这一套神针本领?”屈阴淡淡道:“此乃鄙人独门秘技,将来一有机会自当相告。”
正言间,屋外传来苍哑呼唤之声:“三娘快来,三娘快来,救我性命。”秦三娘听得仔细,知是帮主在喊救命,于是毫不犹豫拾起一把单刀踢门而出循音飘觅。事发猝然,无暇顾及晕倒在地的周行水。屈阴欲劝,她人已出门外。此时门外不见任何一人。呼救声由强变弱越来越远,不禁心头焦躁脚步加快。甫至木宅门前,定睁一张,那大宅空地上伫立四人,其中一人面皮蜡黄形神憔悴,正是日前被吴骓所伤成了一名废人之恶徒“小刀神”周成。周成短刃在前人居后,刀锋寒光闪烁横抵一人脖颈,被要挟的人身材甚矮不足五尺,瘦弱佝偻的身子,黑衣裹身单露一双乌溜溜的黑眸。旁边是两名提着长矛的大汉。
那身材矮小的黑衣人,开腔叫道:“三娘救我。”秦三娘辨音,确认定是帮主无疑,嗤之以鼻地道:“大胆周成,你个垂死之人,还在此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面说着一面鹞子翻身跃起展足,连续踢翻三人随手抄起帮主安放于背,回身木宅门前。腾跃、出脚、救人、回门这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潇洒翩翩,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周成和两位喽啰被踢之后,疼痛万分满地打滚,爬不起身。周成受伤最重,他自从成了一名废人之后,就连普通健硕的大汉也斗赢不了。
秦三娘拍了拍黑衣人的手背,道:“帮主莫慌,有我秦三娘在此,任谁也欺负不了你。”黑衣人道:“多谢三娘。”秦三娘忧心忡忡挂念周行水的安危,一边疾奔一边禀告帮中数位当家死伤情状,忽觉颈边似被刺中什么物事,立时手足乏力,摇摇晃晃摔倒于板木间。黑衣人跳下其背,退开几步,举臂一挺发出袖箭,短箭全数打中秦三娘胸前,他冷冷奸笑,道:“我也只是买个心安,保个万全。尽管放心,这些箭头上全无剧毒。”秦三娘未听完其言,只觉眼圈一黑昏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