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千寻 日月著 楔子(1 / 1)
走过南大门,拐过三条大街,此方正属秦凤璐中心所在。路口中央有口年久干涸的枯井。井边有株躯干挺拔树形优美的公孙树,树冠圆锥叶茂枝杂。此树生长较慢寿命极长,若欲结果,少则二十年,多则四十年,因此又有人把它称为树中的老寿星。忽有一阵劲风刮来,惹得尘土飞扬树叶摇曳,落叶纷飞间蓦然可见一块金漆匾额,上面书写“利来钱庄”四个大字。这时大门左右两边各立一名身形彪悍满脸横肉的凶汉,手里提着明晃晃的钢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两只轻灵的飞燕低空掠过公孙树,在树枝间翻转腾跳,斜刺里飞向利来钱庄后堂屋檐下停驻。
屋檐下有堂舍,堂下有院落,院落中有人。
院中左首伫立一人,但见那人年约三旬,瘦骨嶙峋面容枯黄,留着一绺三羊胡,一副神色自若不慌不忙的样子;另外一人年事已高,一头乌发近乎银白,眉头紧蹙面带忧容,不停地在院里来回踱步,如此也消除不了心中忐忑不安的心怀。那枯瘦之人先是发话:“阙老板大可放心,由我邹某人与巫兄弟在此坐镇,任何邪魔外道奸邪宵小也休想在利来钱庄祸生事端滋事捣乱。”说话的人正是“驼帮”帮主邹火,江湖人称“铁掌无敌”。
那位年事已高面带愁容的人,是“利来钱庄”掌柜阙晓。
阙晓道:“邹帮主,你与巫大侠协同缪博真缪兵曹所领衙门中人这三方通力合作,于此擒拿大贼,怕是一月有余,何时才是了结的时候呀?”顿了一顿,又道:“此番行事可干系着我全庄上下一家老小的性命及老夫毕生积攒的财富,还望帮主尔等慎之又慎及早收手。”此刻正值午时十分,庄外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孩童嘈杂声,贩夫喧闹声,更令其内心乱麻纠缠不已。
邹火大声道:“阙老板过虑了。单凭金钟罩铁布衫巫大拳,这九个字足以纵横西北笑傲江湖了。他这一生大小战役不下三百场,从未有过败绩。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无人可近得其身。”
一副钢铁身躯外加一双铁掌无敌,大小战役不下三百场,叱咤西北鲜有敌手,闻此种种,阙晓的心绪果然平复十之七八。
阙晓轻咳一声,淡淡道:“前前后后三十四天,拿下六批匪寇共计七十六人,难道不足以向官府衙门交差吗?”邹火说道:“正主儿尚未现身,烦清阙老稍安勿躁。”阙晓问道:“到底是何方神圣?”邹火道:“臭名昭著恶贯满盈的‘飞天五雄’。”又道:“我等对坊间四处放线,宣扬钱庄近来新添一批五百条金条的消息,重在诱敌请君入瓮。”
缄默良久,邹火补充道:“庄内上下大小三十七处明暗桩暗藏衙门捕快与护庄武师,金库暗室又有我驼帮埋下的伏兵,备有刀斧阵、长矛阵、攻弩阵,他们各各武艺高强训练有素。此等铜墙铁壁,莫言是人,便是苍蝇飞鸟亦是难以逾越雷池半步了。”
阙晓点头道甚好之时,忽问:“巫大侠,现在何处?”邹火答道:“巫兄弟在厨房煮酒。”阙晓心想:现下危情时刻,并非煮酒论英雄,言及生死道的好时候呀?
心念及此,突然灰色暗涌的云霄直坠下一物,只听得“噗通”一声,那物直挺挺地落在堂前玉白阶上,邹阙二人双双旋首回望,赫赫然那物件正是一具人体。但见那人虎臂熊腰光着膀子,双膝跪地面带诡异笑容,手举白色酒樽纹丝未动。
邹火、阙晓惊呼:“巫大拳!”
邹火连忙上前察看,发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于是伸手一探鼻息尽无呼吸,心中惊诧不已,遂即搭上右腕上的脉搏,不一会儿便脸如死灰,不由地痴痴出神。阙晓急问:“若何?”缓缓趋步上前,余光一瞥见着杯中之酒居然是满满的,一滴也未洒漏出来,心下大骇,不禁大声囔囔起来。邹火蓦然回神,目光呆滞,一字一句地说道:“五脏尽毁,经脉尽断,已是死人一个。”思忖着来者武功深不可测,此番大祸临头定然必死无疑,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话音刚落,顶上青瓦轻飘飘地从天而降跃下五人,像纸片一般悄落在庭院当中。来人有的握剑有的竖枪有的赤手空拳,脸上皆是面涂油彩,一半墨黑一半煞白,青天白日的似同地府鬼魅,眼神迸射出缕缕凶光着实恐怖。邹火惊魂未定,然见此情景,心中也猜到八九分,不由脱口而出:“几位便是名震大江南北的飞天五雄?”五人之中有一位身着艳红披风红如血的人首先开口:“你很聪明。通常聪明之人命都不长。”所发之音竟然是女子的声音。邹火听后又惧又气。
那红衣女子蓦地扔出一块沾满血污的灰色布袋,袋落血溅,血珠滴射至邹火阙晓腮颊。他二人伸手一抹,竟是血渍,不禁大骇,回眸瞟望袋门大开,弃袋当中满是遭人割下的齐整鼻子,更是吓得魂不附体。飞天五雄最右边的一人手持长剑,突然间把剑一横催动身形,似同幽灵般“嗖”地一闪,寒光掠过,邹火脖颈已然多了一条血痕,剑尖遂后朝上一撩,血液喷溅中的翘鼻悄然留地。阙晓不谙武艺,只见他大呼小叫双臂乱摆,拔腿欲奔逃命,却哪里快得过剑光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