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捉迷藏(1 / 2)
“伊莲娜!你在哪!”
“伊莲娜!快回爸爸这来!”
卡西迪和乔治焦急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先生,你刚才看见过一个穿米白色衬衣、灰色长裤、棕色披肩发的女孩吗?”被突然抓住的路人茫然地摇了摇头。卡西迪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个小姑娘到底跑哪去了?
两个小时前。
今天的游客明显比昨天多了不少,也许是因为长相奇怪的兔子被其他人发现的缘故,卡西迪现在正忙于帮着给游客们检票。一个一身上班族装扮的人来到面前,从上到下仔细审视着他,卡西迪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请出示您的票”,男人闻言递过两张印花纸,卡西迪这才发现,男人的臂膀上还紧紧地攀附着一只手,手的主人发现卡西迪在看她,怯生生地退了一步躲进了男人身后的影子中。
男人看出了卡西迪脸上的不解,解释道:“这是我的女儿伊莲娜,她有些怕生”卡西迪笑了笑,撕下副券对二人进一步说明:“进场之后一定要保证您女儿和您待在一起,园内猛兽很多,千万注意安全”“谢谢你,卡西迪,我叫乔治·哈尔,稍后还得靠您这位饲养员多看着点她,虽然她怕生人,但是她很喜欢小动物”。
卡西迪点了点头,在二人身后观察着小女孩的形貌,一尘不染的长衣长裤,柔顺的黑色长发上别着一个小巧的黑色发卡,脸上一点多余的涂抹都没有,俨然一个从不越雷池一步的乖乖女形象。收回目光,卡西迪再一次嫌弃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身份牌,这种东西暴露个人信息倒是从不缺席。
第十次确认面前的白色生物耳朵和往常一样洁白绵长柔软之后,卡西迪确定了昨天珊迪那一套大象耳朵的兔子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作剧,也难怪园长会让他不做任何处理,毕竟要是连一个小女孩的随口胡诌都要相信的话,这个世界怕不是已经被恒河沙数般的怪异现象和生物填充满了每一个角落。卡西迪重新回到游客的队伍后面,今天不是杰西轮班,解说员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员工,甚至让卡西迪连对他稍微深入了解一点的兴趣都没有。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走到一个展区稍停一会,待到这只无脊椎动物将它的众多眼睛一一闪动完毕再向下一个目的地重复相同的动作。室内闷热的空气和躁动的观众让卡西迪的注意力一点点地从眼前的景物偏离。那个米黄色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卡西迪的眼前,珊迪·吉伦哈尔,充满好奇心和想象力,不讲章法、不宥陈规,倒是与刚进大学的他有些相似。拿着自己设计提炼出来的药物让小白鼠试毒,用控制变量法偷着在学校的仿真循环系统机器人身上试验针灸和药物的相互作用模式,虽然没少因为这些事情受处分,但他也确实或多或少取得了一点成果。笑意慢慢浮上嘴角,又在即将露出牙齿的时候戛然而止。
珊迪·吉伦哈尔,他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名字?
卡西迪感觉有点晕头转向,浓厚的困惑包围了他,双眼开始有些迷离,直到一只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涣散的目光才重新聚焦。
“帮帮我,卡西迪,伊莲娜不见了!”
“你说什么?在参观狮子区的时候她就不见了?”卡西迪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男人。连续见两次这么不靠谱的家长,卡西迪感觉自己就像中了个彩票大奖一样,那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奖品,还是一个不留神就能消失的那种。“刚才在狮子那,她跟我说她看见一只白色的兔子跑了过去,我想兔子也不会走太远就让她自己去追了”突然游客们的赞叹声和镁光灯的闪烁淹没了二人,卡西迪从拥挤的人群中勉强探出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北极狐的展览区。原本用来隔绝视线的幕布被解说员撤掉,游客们的情绪也随着这个动作达到了顶峰,“你看亲爱的,那三只小狐狸的毛皮就像从油画中走出的天使那样洁白”三只狐狸,卡西迪突然反应了过来,向展区中定睛一看,原来第四只北极狐所在的巢穴现在空无一物。
又一个玩失踪的,卡西迪心里暗骂一句,这要是让园长发现这份工作肯定就保不住了。权衡再三之后,再加上乔治的苦苦哀求,卡西迪决定还是先找人,毕竟人命关天,万一被狮子或者狼吞进了胃可不是说着玩的。然而两人绕着园区搜寻了整整三遍,却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发现。夕阳渐渐收束着仅剩的光辉,原本众多的游客现在也只剩下几小拨还在拍照的背包客,尽管不愿意,卡西迪也只剩下唯一的选择了,他必须进入园长办公区去寻找伊莲娜。
员工守则第八条:任何员工不得于任何时间进入园长办公区域,违者直接开除。
向乔治解释完园内的规章制度,被迫绕了园区几圈早已体力不支的他对卡西迪独自进入的要求也没有拒绝。随着阳光从三角状延伸至满墙而后快速被折叠,走廊门被卡西迪轻轻带上,尽管园长办公区走廊的门从来不上锁,但受规则限制卡西迪也仅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长时间工作在破败的展览区的他吃了一惊。实木铺就的雕花地板直直地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头,少有损毁的墙面和室外长满铁锈的钢板大相径庭。左右手边是数扇紧闭的房门,落满灰尘的球锁讲述着时间长河中他们未曾移动的过去。缓步向前走去,卡西迪观察每一个角落,拧动每一个把手,回答他却只有锁芯转动的呻吟而后卡在尽头的细小呜咽。
31、32、33。
眼神飘过门牌而后回望走廊中心,一幅庞大的画作从地面延伸至天花板,大理石琢磨成的画框如高耸入云的立柱般将穹顶与地板硬生生撕扯出了距离,熊熊业火从画底喷薄而出,鲜血翻涌在皲裂的土地之上,扭曲的面目上生长的倒置的器官,一横一竖两只眼睛在腮处转动,犬齿从天庭伸出刺破已然腐烂的血肉,缺少遮蔽的双孔将灼热的气体贪婪地吸入,四条根本看不出骨骼结构的肢体死死地钳制着即将刺入面门的矛尖,金属的光泽在血肉的包裹下黯然失色,而顺着长柄向上,若隐若现的光芒在空间中穿梭凝聚,在执矛者的双手上迸发而出,长矛的主人身披细密缝制的锁子软甲,柔顺的白羽覆于每一处铰链,眉眼中满含善意而不少锐利,在矛头与矛柄的连接处,长画被一条湮没一切的黑色长线一分为二,黑与白沿着长矛流动往复将上下连结。黑色长线处上下跳动的笔迹分列在矛头两侧:
追行深邃,碎棱离界;概无可免,幻现妄实。
卡西迪仔细端详着这副长画,观察越是深入,画中的世界似乎越是真实,黑色长线切割着自己影子的颈部,浓重的血腥味窜入鼻腔,若有若无的絮语在身后回荡,卡西迪仿佛受惊的老鼠般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