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有女则安,陌生长发(1 / 2)
深夜的归客,
并没有惊扰到多少梅鹿苑的寂静夜色。
连开门的门房也只是略微惊讶了下,便回去瞌睡。
没有多少睡梦被惊动。
廊间红笼被晚风拂动,透出的光晕摇摇晃晃撒在快步行进的某个银发女孩身上。
越是靠近梅鹿苑深处,欧阳戎居住的梅林小院。
叶薇睐就越是心安。
可她原本迫不及待的急促脚步,却是越走越慢。
咚咚,咚咚——!
与之相对的,是少女略有规模的胸脯下快速跳动的心脏。
在宁静的回廊上,宛若被百倍放大了一般,响彻她耳畔。
待叶薇睐终于来到梅林小院前,心儿似是快要跳出胸脯。
她脸上露出怯怯弱弱的神情,有些像是近乡情更怯一般。
主人会不会生气?
丫鬟不听话的擅自归来?
叶薇睐本就宛若龟爬的步履彻底顿住。
俏立身影停立在院门外的一片树影里。
这么晚了,主人应该已经睡了吧。
吵醒了他,会不会生气。
叶薇睐开始在斑驳树影内来回徘徊,不时忍不住转头瞧一眼面前黑灯瞎火的院子。
漆黑院子平静,深沉。
叶薇睐觉得就像主人在书桌前垂目不说话的时候一样。
此刻,前方像是有一道空气似的高墙,挡在了少女面前。
她两脚似是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叶薇睐忽从领口取出一只挂颈脖的红锦袋,五指握了握,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了袋中两枚铜板的坚硬轮廓。
忽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少女的心头。
她鼻头一酸,突然奋不顾身前奔。
“晃铛”一声,院门推开。
银发女孩乳燕投林似的冲去主屋。
她真的真的很想留在主人身边。
外面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整个世界都把她当作避之不及的怪胎。
然而这些从来都不是真正伤害她的快刀。
因为从小到大,叶薇睐早就受尽了白眼冷目。
真正令叶薇睐害怕的,是失去主人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此去南陇,山高水长,路途漫漫。
路上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人生无常,生老病死。
不管是她,还是留在龙城县的主人,都有可能遭逢意外。
导致相聚无望。
分别之时,说是几个月后就能重聚。
然而这世上,有多少分别前留下的相聚诺言能够圆满完成?
这些天在路上,她心头总是被一股,似乎要与主人永别的怅然情绪所关顾。
哪怕理性告诉叶薇睐,以主人的智谋,还有谢姑娘等人的保护,这种可能性显得很小很小。
甚至只有万分之一。
然而对所爱之人的心慌担忧从来都不需要理性。
因为她承受不了那万分之一可能发生后的结果。
叶薇睐来到主屋前。
原本急促的脚步,忽然缓了下来。
她的动作也是,放轻了些
似是意识到,主人可能正在梦乡。
门前,叶薇睐深呼吸一口气。
吱呀——
轻微一声,主屋房门推开。
叶薇睐蹑手蹑脚的进屋,翻身轻轻关上门。
她的眼睛早已适应黑暗,对于房屋更是熟悉无比。
可或许是有一些紧张,少女呼吸声显得有些急促。
还有心跳声。
叶薇睐在门前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里屋方向。
她捂胸平缓了些心情,旋即脚步小心翼翼的朝床榻那边走去。
咦,这是什么味道?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的她,不禁后知后觉的耸了耸琼鼻。
屋内好像弥漫着一种颇浓的檀香。
叶薇睐微微皱眉。
特别是她刚刚还身处屋外,贸然进屋,自然对空气中的气味格外的敏感。
可这时。
“砰——”
里屋,突然传来一道轻微声响。
似是有人碰到了什么东西。
“主人?”
叶薇睐顿时一怔,脱口而出。
“你醒了?”试探问了声。
旋即她也不等里屋之人回答,泪水便夺眶而出。
宛若一只迷路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小兽般,这银发少女冲进里屋,不管不顾的扑进床榻上那团黑影的怀里。
“主人!是奴儿不听话,没有跟大娘子回乡,擅自跑回来,奴儿甘愿受罚,你……你打奴儿的臀儿好不好,主人……”
叶薇睐蕴含伤心、委屈、撒娇等情绪的话语宛若竹筒倒豆子般抖落出来。
紧紧搂抱着床榻上青年温暖熟悉的胸膛。
可很快。
叶薇睐吸鼻子的小脸愣了一下。
欧阳戎的呼吸声依旧规律,且有节奏。
“主……主人?”
似乎没醒。
叶薇睐反应过来,愣愣松开怀抱,左右四望。
那刚刚是什么声响。
叶薇睐忽伸手摸了摸她身下这处靠近床榻外边沿的床单。
一股不属于她的陌生暖流,从床单涌入其手心。
主人不是只睡在床榻里面吗,这一处怎么也是暖的?
难道是主人刚刚梦游翻身睡过此处?
黑暗中,银发少女不禁皱眉,松手翻身,欲下床去点灯。
这时。
“薇……薇睐……”
身旁,正被她抱着的裹被青年嘟囔了一句。
叶薇睐身子一顿,回头欲解释,“主人伱醒了?奴儿……”
可下一秒,她的嘴巴被堵住。
睡眼惺忪的欧阳戎揉了揉眼,温柔懒惰的将叶薇睐拥抱进怀里,二人一起缩进了温暖被窝之中。
欧阳戎迷糊梦呓:“别……别踢被子……别哭……”
叶薇睐:“……”
欧阳戎好像并没有醒,依旧睡意沉沉,甚至意识模糊。
竟然连叶薇睐返回了都没反应来。
似是……当作一场梦?
叶薇睐此刻被主人浓烈温暖的男子气息所包裹,不禁啊了啊嘴,有些无言。
欧阳戎霸道搂住她臀腰部位的结实手臂,让其一时间也没心思去计较刚刚有些奇怪的声响。
不过旋即,叶薇睐泛起红晕小脸又怔了下。
她有些滚烫的脸蛋主动磨蹭了下欧阳戎的胸膛某处。
咦,主人胸口这处的里衫衣料怎么潮巴巴的?这是主人睡觉流口水了,可流口水不是应该流在枕头上吗,怎么会流到胸口?这是什么睡姿?
还是说,是她适才冲进来抱住主人时,不经意抹上去的眼泪,不过她刚刚的眼泪有这么多吗……
叶薇睐努力回忆,尝试思索。
可是渐渐的,被欧阳戎搂在怀抱里的她感觉眼皮子有些沉重,眼睑一会儿开一会儿合,有些打架。
意识就像是缓缓陷入了一团棉花糖般的云彩里。
在屋内的淡淡檀香与欧阳戎身上的男子气息中。
叶薇睐迷糊闭眼。
似乎被勾出了最深沉的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