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风云篇——第三章 长坂坡(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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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羽口不能言，满腔的怒火无处发，只能死死盯住曹操，他此时，还真想杀了曹操。曹操站在坡上，感受到赵羽杀人般的目光，却是看都不看赵羽一眼，全神贯注地向坡下看去。跟随曹操上了山坡的众人也能感受到赵羽的不甘和怒火，这种人质的做法的确残忍，可要想生擒赵云，又不伤害他，这却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不是有效的方法，却是谁心里也没底，包括出这个主意的贾诩。坡上的气氛非常压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山坡下，此时的赵云已经冲出了山套小路，银枪挥舞之下，很快就在散乱的曹军阵中冲出围困，眼看就快冲过曹军的阻截了。

曹操既然要用赵羽来威胁赵云，自然早安排好了人马，当赵云顺利地冲到这里时，张颌带着一队人马组成的拦截阵型拦在了赵云面前。早在张辽离开时，赵云就想到曹军可能在他的归途中设下拦截阵型，因此，张颌率队出现，并没有引起他的恐慌，正相反，他慢慢停下，仔细观察对方，寻找突破口。就在此时，张颌站在阵型前，冲赵云大喊：“赵子龙，若要你兄弟的性命，趁早投降。”

赵云闻言哼了一声，并不搭话，拍马就冲张颌而去，先杀领头将军，再冲击阵型，所谓蛇无头不行嘛。张颌使劲架住赵云的枪，下颚一抬，快速说道：“我奉命在此劝你，赵羽就被捆在山坡上，你若不降，他就是一死。”

赵云顺着张颌下颚抬的方向侧眼一看，就见山坡上站了不少人，他们中间有一人跪在地上，虽然隔的远，但还能看清轮廓，果然是赵羽，而赵羽身后小兵左右分开，手中已经拉直了套在赵羽脖子上的绳索，眼看他不停手，赵羽就会被绞死当场了。

赵云看到这一幕，一腔怒火冲上心头，他双眼怒睁，死死地看向赵羽的身影，胸膛不停地起伏着，显然思想斗争激烈。张颌慢慢收回大刀，缓缓劝道：“刘备已经逃走，将军也追不上了，丞相一直很喜爱子玉将军，不忍伤他，但若将军你还继续与我等为敌，就真的害了他了。”

张颌没有趁机发起攻击，赵云也默默地掉转马头面对山坡，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山坡上的赵羽。张颌在他身侧不远处，看着他，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有眸子里隐藏着深深的悲哀，这种骨子里透出的哀伤让张颌都为之不忍。赵云凝视了山坡良久，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吐了一口气，垂下握枪的手，轻轻拍了拍战马，战马慢慢向山坡方向走去。

张颌见赵云拍马向山坡走去，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赵云愿意为了赵羽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他就算完成任务了。山坡上的人也看到了赵云的举动，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下来，曹操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赵云肯过来就好，至于两兄弟愤恨和不满，以后多给他们一些补偿就好了。

赵云骑马向山坡走来的行为看在赵羽眼里却是异常的恐怖，赵云的为人他清清楚楚，赵云抵死也不会投降，书中写赵云在长坂坡冲杀，杀死曹军五十多员将领后，突围而去，这一过程虽然可能被夸大了，但赵云绝对是杀出去了。

可眼下，曹操用他来逼赵云就范，而赵云真的就要过来了，赵云决不可能放弃抵抗，他过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赵云决心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他的生存，要么就是想过来救他。这两种可能都会至赵云与死地的。

赵羽想到这里，浑身颤抖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赵云为了他而死的情形。他很想大声疾呼，让赵云不要管他，速速冲出去，却被堵住了嘴，喊不出来。眼看着赵云一步一步地走来，他拼死挣扎起来。按着他的军士在看到赵云过来的时候略有分神，被赵羽一下子冲了起来。军士们一声惊呼，吸引了曹操他们的注意，所有人的眼光看向了赵羽。赵羽并没能冲出去，脖子上的绳套制止了他前冲的身形，军士下意识地一收，收紧的绳套将赵羽拉的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就在曹操等人被赵羽的挣扎吓了一跳时，山坡下变故徒生。赵云已经前行了二十余步了，赵羽跌倒时，他爆发出一声呐喊：“子玉……”，喊声充满了痛苦，那种痛苦是从被撕裂的内心中爆发出来的，那是一种将人都震撼的无法思索的怒吼，坡上坡下的曹军都被这声大喊震傻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赵云突然一拍战马，战马猛地一转身，以迅雷之势向张颌冲去，手中的长枪同时刺了过去。

张颌被赵云那声大喊震的脸色一变，突然看到赵云冲了过来，银枪转瞬就到了跟前，他也算反应灵敏了，手中兵器在千钧一发之际架了上去。然他毕竟失了先手，之前又被赵云惊了一下，力道很差，被赵云这一枪打在武器上，打的他连人带马退了好几步，又转了半圈方稳住。等他稳下来再看时，赵云已经突破身前的曹军，冲出几十米开外了。

赵云的突然启动完全出乎了曹军上下的意料，等他们反应过来，阻挡阵型已经被赵云冲开，赵云拼命了，咬紧了牙关，不回头，不去看，不去想，就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向霸陵桥方向冲去。虽然想到曹操可能会用赵羽来逼自己投降，可当这一幕真的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差点无法控制自己冲上去的念头。可是，他不能去，甘夫人求助的目光，糜夫人死前的嘱托，身上的小主，都让他无法冲上去，他不能投降，甚至不能用生命去换取弟弟的生存，他只能弃赵羽与不顾。

在看见赵羽激烈挣扎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赵羽未能出口的呐喊，那是在叫他走，快走。就在那一刻，他心痛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一般，他只能将这种痛转化成对敌人的恨，只能把它贯注在银枪之上，向敌人发起突然的冲击，撕裂敌人的阻挡阵型，用最快最猛的速度离开此处。长枪不停地挥动，他所经之处鲜血四溅，战马的嘶鸣，痛苦的叫喊，凄惨的呻吟充斥在赵云的四周，上前阻挡的曹军，无一例外地被抢挑钻打，当最外层阻挡的曹将被他挑落马下时，也不过一刻钟而已，成功杀透重围的他也是血满战袍了。

而就在冲出重围的那一刻，两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滴落，英雄也有落泪时，只是未到伤心处。风从身边掠过，曹军被扔在了身后，霸陵桥到了，张飞的身影也看见了，最后枪挑去的是谁的生命，他根本就不去看也不去想，更没有半点脱离险境的喜悦，他脑子里盘旋不去的只有赵羽挣扎的身影，那个被自己收留在身边的小同乡，那个被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弟，那个喜欢跟自己撒娇的小家伙，就要因为自己而被杀死了，永别的痛苦撕扯着他，赵云感到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仿佛那根要命的绳索是套在自己脖子上一样。

张飞看到满身血污的赵云冲了回来，惊喜交加，急忙迎了上去：“子龙，你回来了，好，还好。”

赵云沉浸在伤痛中的神智被张飞的呼喊惊醒，他猛地一拍战马，跃上桥头，才第一次回头看向曹军的方向，暗暗发誓：子玉，为兄只能如此，而你，也定然希望，我能如此决断。若你真有不幸，为兄于此立誓，必雪此恨，不杀老贼，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