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说大限(1 / 2)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你这蠢物,虽颇通人性,却不晓阴阳变化,白白浪费了你这一副皮囊……咳咳咳咳……”
徐大纲已经颇显老态,情绪激动之下,说几句话便气喘吁吁,咳嗽不止。
方驰笑嘻嘻地听着,并不反驳。待徐大纲说完,他才端着药碗凑到床前,笑着劝慰:“即便您如何生气,也得保重身体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以后如何,您若是有什么不测,怎生能够看得到?”
“儿孙?”徐大纲昏花的老眼露出一抹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我对你从来没安什么好心,你也不必在我跟前装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出来。说吧,我还能活多久?”
徐大纲不肯喝药,目光灼灼地盯着方驰。
方驰将药碗放在床前的木桌上,站起身来,看向徐大纲的目光充满怜悯,“徐大纲,寿元二百零七,卒于大乾元年春日。我瞧着您面上死气萦绕,大限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元年春日……元年春日……”徐大纲喃喃自语几句,身子仿佛被抽掉了脊椎骨,无力地瘫软在床头。
桌上油灯明灭不定,就如床上的老人一般,好像随时一阵风就可以将其熄灭。
任由徐大纲一人发呆,方驰推门而出,抬头看了看天,望见一轮明月挂在山头,清冷的月辉充塞天地之间。沐浴在月辉之中,感受着江面上湿润的夜风拂过脸庞,不由呼出一口浊气,心情大好。
终究是屋内暮气沉沉、死气萦绕,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渭水绕村而过,站在院内都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月色映照下,清晰可见白色水汽弥漫在水面上。
方驰清晰地记得,十七年前,徐大纲就是在前面的洄龙湾里,将自己打捞起来的。
当时他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已经随着木盆在渭水里漂流了不知道多久。
这些不是徐大纲后来和他说起的,而是他带着前世的宿慧而来,是以记得十分清楚。
他当时口不能言,嗓子都已经哭哑了,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小木盆在洄龙湾里打转,正好被在渭水河边垂钓的徐大纲瞧见了。
他目射精光,只是随意打量了一眼,旋即一把抄起还是婴儿的方驰,装若癫狂,“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待心情稍微平复,见婴儿怀中还有一封书信,他随手打开,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徐大纲不屑地冷哼一声,随手便将书信丢到了水里。
他年轻时有奇遇,奇门术数无所不精,一双眼睛更是能够分辨神、妖、鬼、仙。
方驰虽是人类婴儿模样,但面相型格无一不入龙格。这如何能够逃脱他的法眼?
此时婴儿已经落入他手,他又怎会在乎书信上写的什么。
徐大纲的这番姿态,让自以为得救的小方驰,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有前世宿慧,却没有这一世短暂的记忆。眼看着可能有他身世的书信被徐大纲毀去,怎不让他心急如焚?
果不其然,徐大纲把他带回去后,还未给他喂食,就开始给他放血。
从开始每三天取一小杯,到后来一天一杯,徐大纲越来越丧心病狂。
“为什么没用?为什么没用?神仙方志的记载不可能有错的!这孽畜莫非血脉不纯?”
徐大纲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他按照古书取血服食,却没有任何作用。
有人欢喜有人愁,幸亏如此,方驰才侥幸得以存活。然而苦难却并未离他远去。
十七年来,他被徐大纲割过肉,取过血,有一次甚至差一点被他炼成了丹药。最后还是因为徐大纲不通炼丹之法才作罢。
这样一直过了七年,也许是徐大纲死了心,方驰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