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九黎陶片（1 / 2）

孙山身心俱疲，无精打采地回到了住所。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一时也理不清头绪，他决定先好好睡上一觉，放空自己。

翌日，孙山睡到将近午时才醒来。经过一夜调息，身心都轻松了许多。孙山开始分析起眼下的局面。

监狱的卷宗看得差不多了，重罪囚犯基本上都审问了一遍，再加上刚鬣大王说了只需关押即可，孙山决定将监狱的事暂且放一放。

然后眼下有几件事不能做：首先，不能帮助刚鬣大王炼制寄生傀儡。倘若让刚鬣大王掌握这门害人的邪术，所有人都将活在恐惧之中。其次，不能让刚鬣大王顺利晋升到大宗师之境。如今因为结界外三大修士与刚鬣大王势均力敌，加上有结界的屏障，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倘若让刚鬣大王率先提升一个境界，届时天平必定向一边倾斜。万寿山群妖对山外人类修士将构成碾压的优势，人类恐怕要死伤过半。更糟糕的后果是，人类三大修士或许都将屈服于刚鬣大王的淫威，为虎作伥。到时候，刚鬣大王势必更加肆无忌惮，或许当真像他说的那样，打上天庭也说不定。刚鬣大王究竟因为什么仇恨，上千年了还没有释怀，居然妄想打上凌霄宝殿，这一点实在出乎孙山的意料。最后，不能贸然打开结界。否则万寿山群妖和人类修士势必开战，不管谁胜谁负，必定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这一点虽然与孙山最初的计划不同，不过战场瞬息万变，及时调整策略才是明智的。

同时也有几件事必须做：首先，要想办法牵制或者除掉刚鬣大王，虽然这件事绝不简单。其次，要想办法将挖掘出的灵石回填到矿洞之中，然后再想办法让枯竭的不老泉恢复生机。接着是要设法解除万寿山群妖身上的怨念隐患。最后，要设法让人类修士解除对万寿山的围困，然后再平稳地开启结界。如此才能让万寿山恢复往日的生机。其他都是后话了，光是第一点就千难万难。如今孙山和刚鬣大王实力悬殊。且刚鬣大王通过大量服用灵石，修为进境比孙山更是快上许多。而孙山以外丹修炼内丹，进入真人境界没有多少时日，连这副泥塑肉身也刚刚适应，短时间内要想再提升一个境界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可不想像右护法一样，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通过旁门左道快速提升修为。所以无论如何，短时间内和刚鬣大王硬碰硬都是不明智的。

与他人合作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放眼万寿山内，刚鬣大王之下修为最高的无疑是四大护法。然而右护法与孙山已经结怨，想要和他合作只怕不容易。左护法似乎与右护法关系匪浅，否则也不会将法宝借给他。姑且将此二人排除在外，等寻个合适的时机，试着和前后两位护法接触一下，要是能拉拢他们就最好不过了。

策略想得差不多之后，孙山掏出刚鬣大王给的几样东西研究了起来。

首先是密语耳环。这个耳环晶莹温润，细看之下，耳环内侧隐约有一些精密的刻纹。刚鬣大王说只要往耳环中注入一丝灵力，另一只耳环就会发光震动。孙山不敢轻易尝试，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怀里。

其次是降神符。这是一张浅黄色、略微有些残破的符纸，上面绘着一只暗红色的大鳄，隐隐透出一股威慑力。孙山先前从未见过降神符，不知如何制作。他想知道符纸上的上古猛兽是否仍有生命力。按刚鬣大王的说法这枚降神符仅能使用一次，想来，即便有生命力，也所剩无几。倘若大鳄神智尚存，被拘禁在符纸中千年，该是何等的孤独。眼下孙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没有精力去操心符纸上虚无缥缈的上古猛兽了。这张符纸乃是保命的杀手锏，非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它，孙山将降神符收进宝葫芦里。

最后便是九黎陶片。这张乌黑发亮的陶片散发出古朴久远的灵力，不过表面的文字图案已经模糊得难以辨认。况且文字经过千百年的演化，如今的字形和含义都和上古之时大大不同，古文字阅读起来十分费解。最让人心烦的是，这张陶片上记载的乃是以灵虫操控他人的邪术。这种邪术想必古往今来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孙山心想，决计不能将这种邪术复原出来交给刚鬣大王，也不能任由它留在世上危害人间。

孙山越看越来气，愤怒地将陶片摔在地上，谁知陶片竟然完好无损。孙山吃了一惊，随后从宝葫芦中取出龙渊剑，运起灵力朝陶片猛砍一剑。

金石相交，当的一声响，火星四迸之后一股青烟从陶片中徐徐升起。须臾，青烟缭绕，直冲屋顶，烟雾中一个苍凉粗犷的声音说道：“是谁如此暴殄天物，竟敢损毁我族秘术陶券？”

孙山大吃一惊，怀疑是神仙显灵，连忙躬身说道：“小人孙山，敢问前辈是何方神圣，为何藏身于九黎陶片之中？”

青烟中的声音说道：“吾乃黎氏九子之黎辅也。千百年前，涿鹿之战，九黎族败于轩辕氏，黎氏九子及族兄弟共八十一人全部战死。此秘术陶券乃是我族中代代相传的秘法经吾呕心沥血改进之后所著，吾不忍其就此湮灭于世，亦不愿其被心术不正之徒用于祸害苍生。故而保留一缕魂魄不入轮回，萦绕在此陶券之上。想不到后世果然有颟顸之辈，企图毁坏宝物。汝定然是因为不解我族秘术，才恼羞成怒，以兵刃相击，是也不是？”

孙山说道：“小人听闻此陶券上记载了九黎族的巫蛊之术——寄生傀儡。此术法能够任意操控他人。小人认为生命何其宝贵，莫说是人类，便是飞禽走兽一旦任人摆布，失去了行动自由，那与行尸走肉何异？小人不愿将此邪物留在世上害人，故而欲将其销毁。小人不知前辈英灵寄寓其中，多有冒犯，请前辈恕罪。”

黎辅残魂说道：“甚矣，汝之不惠！汝竟敢妄言我族秘术害人。汝手中利刃只怕害人更多！”

孙山说道：“刀剑无情，虽然能够伤人害命，但也可以仗此自保甚或救人于危难之中。”

黎辅残魂说道：“刀剑能够害人也能救人。巫蛊之术自然也是一样，只要善加利用，便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更何况，谁说寄生傀儡只能控制活物？”

孙山惊讶地说道：“难道寄生傀儡还能控制死物？”

黎辅残魂说道：“所谓傀儡本就是被人操纵的木偶。寄生傀儡能控制死物又有何稀奇？凡是能够用灵力控制的物件都可以被寄生。上古之时，便有能工巧匠造出木车、木鸟、木牛流马。只要用灵力驱动这些机巧之物，便能上天入地，翻山渡海。若是能找到坚韧的材料，造出灵活的机括，甚至可以用于战斗。傀儡之术既能改善民生，又能减少人员伤亡，这才是我族创制此术的真意。如此奇术竟然被后世小子称作邪术，实在令人痛心。”

孙山被说得如芒刺在背，连忙躬身说道：“小子井底之蛙，想不到寄生傀儡有这么大的用处，险些损毁宝物，请前辈见谅！”

黎辅残魂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汝能得到此陶券并且见到吾之残魂，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汝可能担负起传承我族奇术，造福苍生的重任？”

孙山连忙恭谦地说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乃是小人毕生志愿，也是莫大的荣幸。小人恳请前辈传授九黎秘术，小人必定将此奇术发扬光大。”

黎辅残魂说道：“吾仅剩一缕残魂，即将灰飞烟灭，哪有时间传授汝？再说陶券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又何须赘言？”

孙山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此陶券历经千年，早已磨灭难辨。况且古今文字颇有不同之处，小人独自钻研，只怕难免有所错漏。”

黎辅残魂说道：“此陶券经过我族贞人法力加持，不可能轻易磨灭。只不过为了防止落入外族歹人之手，才施加了封印。九黎早已亡国，九黎遗民只怕早已散落到五湖四海，与其他部族融合繁衍。千年的仇恨业已随风而逝，吾亦不必拘泥于血脉传承。只要我族的秘术能够被用于正途，吾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今日吾便解开这封印，陶券上的文字自然显现。”说罢，青烟之中放出阵阵金光。

孙山说道：“多谢前辈。小人必定坚守道心，将傀儡之术用于正途。”

黎辅残魂说道：“汝需谨记今日之言，否则必遭天谴。此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吾便趁着魂力耗散之前，将残存的古文字记忆传给你罢！”说罢，一团青烟朝着孙山脸上飞去，沿着七窍进入孙山头颅之中。

须臾，青烟消散，孙山渐渐看清了眼前。原本直冲屋顶的青烟此刻已经如同熏香一般，仅剩微弱的一缕悠悠地连接着陶片。

孙山心痛地说道：“前辈你怎么……”

黎辅残魂气若游丝地说道：“不必悲伤。人固有一死，我这一缕亡魂早该进入轮回。眼下魂力耗尽，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死得其所罢了。”

孙山说道：“前辈的残魂是否还寄寓于别处，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黎辅残魂声嘶力竭地说道：“能有一丝残魂驻留人世，已经是夺天地之造化。倘若魂魄留恋人世不去，终将堕入魔道，绝非幸事。不过，若有机缘，汝或许可在其他古物上遇到其他远古的记忆。能否遇到，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小子……，汝……好自为之……”话音停歇，陶片上的青烟也彻底消散。

孙山高声叫喊着：“前辈！前辈！黎辅前辈……”空旷的屋子只听到孙山的叫喊以及回响，孙山感到莫名的惆怅。

孙山收起龙渊剑，拾起地上的九黎陶片，自言自语起来：“前辈说得不错。巫蛊之术和武功、兵刃一样，本无正邪善恶之分。只要用于正途，一样可以造福苍生。我一定要好好研习寄生傀儡之术，将它发扬光大。”

孙山仔细端详起九黎陶片，只见陶片上的文字确实比之前清晰了许多。而且原本歪歪扭扭的古文字如今看起来只觉得颇为熟悉，原本诘屈聱牙的古语现在读起来只觉得通俗易懂。孙山由衷地感激黎辅前辈耗尽最后一丝魂力，将古文字辨识方法传授给自己。他心中暗暗立誓一定要将九黎秘术发扬光大，日后若有机会，还要尽量收集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珍贵典籍和文物，让他们重见天日。唯有如此，祖先们宝贵的经验和智慧才不至于被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