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重返人间（1 / 2）

己蛰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重返人间。他知道酆都君一定不会许可，所以他打算利用每日休息时间私底下偷偷返回人间。

他每天交差之后，就换了一身便装来到鬼门关。一连等了好几天，终于碰到一位从人间败逃回冥界的修仙者。己蛰急忙上前施礼搭讪，将他拦住。对方是个头发花白的瘦削道人，他认出了己蛰，连忙回礼，说道：“原来是己将军，失礼，失礼。不知将军拦住在下，有何指教？”

己蛰小声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己蛰将他引到一个僻静之处，说道：“先生看上去神色张皇，莫非在人界遭遇了挫折？”

对方面色尴尬地答道：“实不相瞒，在下日前与几位道友碰到了一个地煞妖王。那个妖王厉害得紧，我们几个都吃了大亏，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逃的逃。那个妖王在七十二地煞中只不过排名末流，尚且如此厉害。在它之上的妖魔到底有多厉害，简直难以想象。故而在下已经断绝了斩妖除魔的念头，决心回到洞府之中，潜心修炼，不敢再妄想封神榜上题名之事。”

己蛰皱了皱眉头说道：“先生的遭遇着实令人遗憾。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先生不必气馁。”己蛰接着详细向他询问了所碰到的妖王的名号、样貌、据点、本领、法宝等。

己蛰见这道人已经心灰意冷，毫无斗志，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先生已经决心闭关修炼，不再踏足上界，按理势必要交回穿届令牌。不过，倘若公然上交，未免有损先生的声誉。不如交由在下代为保管。倘若有朝一日先生修为大进，打算重返人间斩妖除魔，再向在下讨回令牌。先生意下如何？”

道人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多谢将军替在下考虑得这般周全。既然如此，便有劳将军代在下保管令牌。在下出师未捷，铩羽而归，正愁无颜面对亲朋故旧，这便悄悄潜回洞府，闭关去也。”说罢，道人将穿界令牌恭敬地交给了己蛰，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己蛰终于拿到了穿届令牌，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即从鬼门关经黄泉路一直向上，穿岩涉水，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一丝亮光。他顺着亮光奋力向上一跃，跳出了井口，来到地上。己蛰在阴曹地府待了十一二年后，终于重回阳界。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清风拂面，鸟语花香！这就是暌违已久的人间！己蛰看到眼前的光明世界，心中积久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他忍不住高声呐喊了起来！奇怪的是并没有听到山谷的回响，四周的鸟兽也丝毫没有受惊，仿佛根本听不到似的。

己蛰稍微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打开自己整理的妖魔分布图。距离自己最近的妖魔出没点是个名叫万寿山的地方。己蛰不知道万寿山具体位置，打算找个最近的村落问问。

己蛰飘飘乎穿越山川河流，走了大半个时辰，才顺着袅袅炊烟，来到一个小山村。己蛰看到一头水牛拉着犁耙在田里缓缓前行，一位带着斗笠的老农在后面推着犁耙。己蛰上前施礼，问道：“敢问老先生，此地是何地名？万寿山怎么走？”

老农自顾自地忙碌着。己蛰猜想是不是老农年纪大了，耳朵背，没听清。于是，己蛰提高了嗓门说道：“敢问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请问万寿山怎么走？”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己蛰寻思莫非老农耳聋，听不见声音。

于是己蛰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碰到一个小孩，举着竹竿在路边抓知了。己蛰上前施礼，说道：“小娃娃，我是外乡人，向你问个路。敢问这里是什么村镇？你可知道万寿山怎么走？”小孩浑然不觉地挥舞着竹竿。己蛰又问了一遍，小孩还是没有回答。己蛰猜想肯定是小孩的父母告诫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于是己蛰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位在树荫下卖杨梅的中年汉子。己蛰上去问话，中年汉子同样没有理会。己蛰十分诧异，走上前，打算拍一拍中年汉子的肩膀。谁知己蛰的手竟然从中年汉子的身上穿了过去。

己蛰大吃一惊，随即明白了他们之所以不回答，是因为他们根本听不见己蛰的声音，也看不见他。己蛰如今只是个虚无缥缈的鬼魂。凡人是看不见鬼魂，也听不到鬼魂的声音的。己蛰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突然感到一阵悲伤惆怅。他静静地坐在树荫下望着天空发呆。

良久，己蛰起身，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经过了不少民居。这些熟悉的人间烟火已经与自己毫无关系了，这令他感到无比沮丧。他从村子的这头走到村子的那头，突然看见了一座小小的城隍庙。说是城隍庙，其实只不过是在山壁上挖出一个一人多高，三尺见方的小山洞，里面摆着一尊三尺多高的泥塑神像。神像身前摆放了一些鲜果、米酒、糕点，两侧刻了一副小字对联：“这条路谁人不走；那件事劝你莫为。”

己蛰小声念了一遍对联，觉得有趣，莞尔一笑。突然一个声音说道：“不知哪位仙人光降，老朽有失远迎。”话音刚落，从神像里走出一位干巴巴的老头，向己蛰拱手施礼。

己蛰吃了一惊，连忙拱手施礼，说道：“在下己蛰，并非仙人，偶然路过此地。尊驾莫非是城隍大人？”

老头笑着说道：“非也，非也！城隍分三等：都城隍、府城隍、县城隍。老朽只不过是县城隍底下阴阳司一小吏。负责接待往来神仙，驱除妖魔鬼怪，保本村平安。老朽看足下浑身鬼气却又透着三分仙气。莫非足下是从冥界来的修仙侠士？”

己蛰说道：“侠士二字愧不敢当。在下的确是从冥界而来，欲往万寿山降妖除魔。因为不识路径，正想找人问路。不知此地是何村镇？万寿山该怎么走？”

阴阳司老头说道：“此地乃桂花村。万寿山离这儿还有一百多里，向北翻过两座山就到了。那里盘踞着一个厉害的妖王。数不清的勇士前去讨伐，都吃了败仗。老朽劝足下还是从长计议，不要孤身犯险。”

己蛰说道：“多谢先生提醒。降妖除魔，拯救苍生乃是修道之人分内之事，在下非去不可。不过在下一定会谨慎行事，不会白白送死。”

阴阳司老头嗤之以鼻地说道：“说什么降妖除魔，拯救苍生，其实还不是冲着封神榜上题名去的。为了成仙封神，就算远在天边，即便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也如蝇逐臭，趋之若鹜。而近在眼前的狼妖兴风作浪，却无人问津。实在可悲可叹。”

己蛰听出老头话中带刺，连忙问道：“先生此话何意？莫非此地还有妖魔作乱？”

阴阳司老头唉声叹气地说道：“不错。附近有座香樟山，山上有个狼窝，里头住着一位成了精的狼妖，能飞沙走石，力大无穷，不食飞禽走兽，专吃人肉。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不敢上山，宁可多绕几十里路，苦不堪言。狼妖如今变本加厉，每每趁着月黑风高下山进村袭击村民。村民们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老朽只恨自己本领低微，无力降妖除魔，保境安民。”

己蛰听罢，义愤填膺地说道：“竟有此事！先生放心，既然今天被我碰上了，在下绝不会坐视不理。不知那狼窝在何处？有劳先生带路。”

老头听了眉开眼笑，殷勤地在前面带路。己蛰跟着老头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村外半山腰上的一个山洞前。阴阳司老头指着山洞说道：“那个狼妖白天就在洞中睡觉，夜晚才出来害人。老朽本领低微，只怕帮不上忙，反成累赘。大侠自己小心，老朽在洞外静候佳音。”

己蛰小心翼翼地向山洞内走去。山洞内一片漆黑，己蛰打了个响指，指尖嗤嗤嗤地冒出绿色的火苗，稍微照亮了周围一丈左右。突然，一阵扑簌簌的声音响动，随即一团黑影从己蛰头顶上飞掠而过，向山洞外飞去。己蛰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弯腰低头，须臾才回过神来，原来是火光惊动了山洞里栖息的蝙蝠。看来蝙蝠有着特殊的本领能够看到鬼魂以及阴间的事物。

己蛰提高了警惕，继续向前走。走了大约三四十丈，突然响起一阵笑声，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说道：“又有一块肥肉送上门了。不知道是鲜肉还是臭肉。”与此同时，噗噗噗噗几声，四周亮起一团团火光，照得犹如白昼也似。

己蛰警觉地按住宝葫芦戒备，同时环顾四周。只见几十个火把点燃，照亮了整个山洞。山洞颇为宽敞，正中摆放着两把座椅。一张座椅上大喇喇地坐着一只浑身灰毛，尖头长嘴，黑鼻竖耳，琥珀色瞳孔，模样像野狗，比成人还高还壮的巨兽。想必这就是狼妖了。另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手握钢刀，劲装结束，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一旁的地面上堆着许多白骨，有头骨，有腿骨，有肋骨，有髋骨，看起来像是人的骸骨。从骷髅头的数量看，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另一旁还用铁链锁着一个穿着破烂羊裘的老头。看样子不像是普通村民，反倒和刚才见过的阴阳司老头有几分相似。地上还有几只大灰狼在撕咬着野兔、山麂。

座椅上的巨狼鼻子翕动，嗅了嗅，然后口吐人言，说道：“原来是一块腐肉，真是扫兴。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像样的肉了，嘴里能淡出鸟来！”

另一张椅子上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盯着己蛰看了看，惊讶地说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