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飞鸟绝(二)(2 / 2)
“这不合规矩。”
“与本宫共事,不必拘于小事。”我喝口热汤,“说吧,查到了什么?”
他终是没有起身,却依旧停了筷。
“礼部侍郎张贤清借势敛财已久。往日宫中礼事所涉物具,多是由其族人制了,高价转手于皇商,再供入宫中。其族人不仅收取卖价,皇商领了宫中所付款项,还得向其支付三成。前后一算,一笔款子,竟有七八成入了侍郎府中。”
“他倒是会打算盘,”我轻笑,“宫中购置物品,一查资格,二验成色,源头倒是其次。找皇商过一遍手,确是巧招……不过宫中验货一向严格,便是权贵欺压,也不敢供入残次品,这批陶器,如何能骗过精家的眼睛?”
“临天台虽建得巧,但毕竟于山中,所涉之事一向去繁求精,故以往祈福放生,最多是备上两三缸鱼,四五笼飞鸟,并不会大肆准备。”他不做声色,目光却向我,“此次,公主称太后年近古稀,仍跋山涉水亲至临天台祈福,此情感天动地,不可草率,命鸟场备了整整五十笼飞鸟。鸟场储蓄虽丰,但临天台所配用具却缺了口。”
“圣上亲政那年,临天台亦承办过赦天大典,规模较此次大上两倍,怎不见用具缺失?”我又拿起一块糖丝糕。
“其余用具皆是足够的,偏是这飞禽所用陶器,”他盯着我手中的糖丝糕,竟愣了一愣,“……此等陶器不比其余用具,造价本就不高,赚头更小,用得也少,礼部从不多置办。此时突然冒出缺口,只能现采买,这便出了事。”
“如何?”
“侍郎族中不喜制此低等陶器,近处皇商亦暂无现成货品,侍郎便命人于民间采办,巧探得有一陶窑,老板欠了债,低价出售所存大量陶器。侍郎命人前去谈价,对方许是急于还债,竟同意再降一成价。此一算,这小小陶器买卖,竟有大钱可赚,侍郎族人立即购入陶器,照旧运作,办成了买卖。而此陶器既为禽类所用,又因祈福在即,便直接运来了临天台。”林仕沧喝了口茶,微歇,“至于赤丹粉,是藏在了陶盖里,又薄薄刷了层釉浆,不细看并不显眼。釉浆只是风干,并未煅烧,过两次水,自然便融了,露出里面的赤丹粉来。”
“故而飞鸟送至飞鸟棚,前两日并无异常,祈福当日却发了狂。”
“末将询问过照看宫人,飞鸟棚远,陶器盛了水重,故每日只送一次水。飞鸟到临天台当日送了一次水,第二日卯时送了第二次水,第三次便是祈福当日……如此正好对上。”
“侍郎之事,将军如何得知?”
“公主只命不得动张侍郎,却未说过,不得动其身边人。”许是真的饿了,他拿起一块糖丝糕,细细瞧了,却不好下口,“末将扣了他的师爷,上了刑,便都招了。”
林仕沧办事,果然得力。
“公主,礼部侍郎张贤清说有要事禀告,请公主前去。”门口婢女躬身回禀。
“只禁了两个时辰的足,便坐不住了?”我擦了嘴,缓缓漱口,“侍郎为男子,本宫前去他住处亦不妥……本宫便在风亭见他,还劳烦将军派人将他押了去。”
“公主可要末将陪同?”林仕沧起身,面色肃然。
“不必,他乃书生起家,不曾习拳脚功夫,只耍耍嘴皮子,有何可惧?”我起身向外走去,路过廊里,回头嘱咐鹦儿,“将这盘糖丝山药糕包好,林将军带回去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