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帝王之犬(1 / 2)
“我何氏一族伴陛下平内乱、兴天下,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怎会如此待我!”
“何为功劳?何为苦劳?”我冷眼看着何相,“身为臣子,为天子排忧解难自是本分!何氏身居高位,享受着皇家赏赐的权力与荣华富贵,竟仅以此能胁迫圣上!堂堂大励丞相,竟然将朝堂视为集市,社稷之事亦用于讨价还价。何相,你当真是疯了。”
台下的男人怒目而视,额头青筋暴起:“此番话,可是圣上之意?”
我手上把玩着茶杯,见这一抹青绿于指间悦动,心生烦闷:“何相无需挣扎,你伴圣上多年,应知我今日前来,意味着什么。”
男人一阵沉默,紧闭双眼:“圣上旨意为何?”
终于认命了。我微叹口气,看来这漫漫长夜是不用熬了,便收起把玩的心思,弃茶杯于地:“相府公子枉顾圣意,酒席间私议储君之事,致君臣失和,撼动朝纲,自知罪不可恕,故今夜自尽于相府。”
“他敢!”何相怒不可即,一跃而起,“我何计平为他尽忠一辈子,他怎可要我儿性命!”
“何相慎言!”我亦不怒,只沉了声,“圣上一片苦心,何相怎可辜负?若公子惜命,倒也并非无二解,无非是连累何相辞官,何氏一族自请归乡,自此,全族上下不得入朝为官,无诏不得回京罢了,倒也全了您的天伦之乐。”
男人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花白的胡须不停颤抖,“他……竟如此狠毒……”
我手捧槐木盒出相府时,何相终是一口老血喷于堂前,我不禁叹息。
“青乐!”他在仆人搀扶下颤颤巍巍追上来,“你为何对他言听计从!你真当自己是大励公主吗?你不过也是他的一条狗罢了!”
我面色未变,刚生的一丝怜悯也随之消散,脚步不停:“何相怎还看不清?本宫是狗,也是一条有用的狗,能活。”
我是大励的大公主,是当今圣上和先皇后的亲生骨肉。说是先皇后,只因其在我两岁那年便一病不起,驾鹤西去,故而我并不记得母后的模样,亦未曾感受过母爱,却承得了帝王的恨意。
圣上迎娶母后并非因两情相悦,如每一个突然失去父亲、权利落入旁族的青年君王一样,那时的圣上需寻一门有力的外戚相辅。太后前脚赐了圣上的青梅竹马流放,后便立马为其指婚忻州青族长女青氏。年轻的帝王没有半分办法,只能默默舔舐伤口,每日每夜品尝着被权利挟持的耻辱,发愤图强,终不负众望,在婚后第五年便重揽大权,重振朝纲。
母后是在嫁于圣上的第二年便怀了我,那时帝王还需利用青族权利,不得不与皇后虚以委夷,唱着花好月圆的美戏。但皇后也仅有这一个孩子,因为从第三年起,形式便逐渐发生变化,皇后的宫殿也逐渐清冷。
我出生时,圣上亦没有出现,伤心的皇后在寝殿里枯坐一夜,落下了病根,也落下了心疾。如她般单纯温婉的豪门嫡女,即无法忍受被心爱之人利用的痛苦,又无法拉下身段窝囊的求取帝王的怜爱,只能熬着自己,熬成枯灯一盏,在婚后的第四年,便与世长辞。
皇后的丧仪,帝王终是出席了。宫人皆言,以圣上对皇后之厌,或是困于礼仪才不得不来,却见得圣上在丧仪上落了泪。皇后身边的故人欣喜相告,圣上对皇后是有情的,小公主的未来也算是有了寄托。却又见圣上在第二年便迎娶了新皇后,而公主我,活成了圣上的爪牙,活成了这般模样。
出了相府,便见门前等待的林仕沧。
“林将军”,我把手中的槐木盒交给他,“相府独子头颅在此,终不算辜负圣上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