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1 / 1）

黎明破晓，楚国南方的一座小镇前，一辆马车缓缓驶出，赶车的是一位老者，修饰的还算整洁的大白胡子，穿的是最普通的粗布衣裳，脚上是一双草鞋，可能是走了很多路的原因，草鞋鞋底有些破损，但整体还算干净。他漫不经心地挥动马鞭，“小公子，如果这次能安全的回府，希望有些事，你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逞一时之快而罔顾自己性命，非智也。”

马车里那个穿着道袍的少年，正楞楞的看着自己的手，摩挲着这一层层的茧，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恍如隔世。他思绪一下子就漂到了远方。

楚玉是和一些其他孩子一起被捡到的，捡到他们的是小尼姑慧容，据她说当时其他孩子都在大木头箱子里哭，就楚玉那小子一直在咯咯咯的笑，见到慧容的时候，他还伸出去手，一副要给她擦眼泪的样子。当时慧容心情有些低沉，可就是这傻小子，一脸笑嘻嘻，丝毫没有受其他小孩子的影响，这让慧容在这沉闷的环境中得到些许安慰，之后慧容把他们全部都带回了庵里。主持和其他尼姑们被慧容请来，一起商量这帮孩子的去留问题。主持看着这些孩子很是头疼，这乱世之中，有很多极早就没了爹娘的孩子，如果眼前的这些孩子都是……她们自己都难保，何况又是几个孩子？但如果不管他们，那些这孩子最后只会饿死在荒郊野岭，或者是又会被其他人拐卖，这年头，性命不值钱的。思来想去，越想越乱，最后没办法，只能先在庵里养着，弄清楚他们都是谁，以后想办法把他们送出去。

小尼姑慧容可没有那么多烦恼，她正乐呵呵的和那个一直在傻笑的小子聊天呢。“傻小子，你叫啥名字啊？今年多大了？哪里人？怎么被关在大箱子里的……”“回这位姑姑的话，我也不知道我叫啥，今年多大，哪里人，我是一个孤儿，没人知道我是谁，至于怎么被关进来的，嗯，当时我在镇子上，饿了好多天了，有个人告诉我有活干，可以换吃的，然后我就跟着他走了，之后就被关进来了。过了很久很久，他们几个就也被关进来了”“你小子傻啊？活该，等会，你刚刚叫我啥来着？姑姑？叫我姐姐！不然以后不给你饭吃！”“好的姐姐，以后要给我留口饭吃！”“嗯，这还差不多”说罢，她走上前去，老气横秋，学着大人的样子去揉了揉楚安的头，心里想着:原来摸着挺舒服的，怪不得师姐师叔都喜欢这样摸我的头。这一不留神，楚安的头发就被弄乱了，他也不气，心里想着这人就是自己以后的长期饭票啊，可不能得罪喽。

慧容又一一问了其他孩子，他们居然全是周围镇子上有钱人家的孩子。问到这里，包括主持在内的其他尼姑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办了，把他们送出去就好了。

楚玉和慧容小尼姑站在山门口，目送最后一个孩子被来人带走。落日的余晖打在小尼姑的脸上，她突然回头问“唉，小子，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一直小子小子叫你也不是个事啊？”“名字吗？我也可以有名字吗？”“当然可以有了，等你以后及冠，还会再有一个名字呢，怎么样？我已经给你想好了一个名字哦”“嗯”“楚玉，怎么样？楚是楚国的楚，玉呢是我们玉庵的玉！”“怎么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你说什么？”“没，没有，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慧容看着楚玉，有点不怀好意的走进他，伸手，又把他的头发弄成了鸡窝“傻小子，哦不，楚玉，走了，你的名字是我给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要是有其他师姐师叔师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别看我年龄最小，我发起疯来连主持师傅都拦不住我，哼哼。”“嗯”“哦，对了，没问你你们是怎么到我们这山里来的啊，你说你们是被一个人贩子带过来的，可我找到你们的时候，附近没有人啊？”他跟在慧容后面，半晌，才说了句“我也不知道”慧容也没在意后面的楚玉情绪上的起伏，也没有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她依旧很开心，或者说，她一直很开心，因为就在刚刚，她有了自己的朋友，虽然比她应该小了好几岁，但这种差距放在庵里，就显得不那么明显了，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同龄好朋友，这让她很开心。

慧容一跳一跳地踩着地上来自后方的影子，“明天初一，你和我一起下山去讨一些斋饭吧，这是我们庵里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过年过节，我们都要下山化缘，这是所谓的入世修行。不过现在国家不安定，社会动荡，乱象四起，已经很少有人愿意施舍我们斋饭了，不过我认识一个婆婆，她很善良，我每次去她都会给我一些斋饭的，有时候还有一些斋饼呢！”楚玉摸了摸自己的头，看着前面一跳一跳的人，他觉得很有意思，便跟着她的步子，她跳一步，他走一步，画面有些滑稽，可他觉得很温馨，至于她说的下山讨要斋饭，他不在意，因为以前，他也是这样活下来的。

回到庵里，楚玉很认真的洗漱了一遍，然后提着自己的衣服去井边洗衣服去了。路过慧容的房间时，他听到她在读书，至于具体读的是什么，他不清楚，他猜测可能是最普通的三字经之类的。因为他刚刚听到了那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以前他还在流浪的时候，路过一个小镇，镇子里有一间私塾，私塾里有一个教书先生，先生姓李，因为其他孩子们都叫他李先生。有一天他无意间路过那间私塾，李先生刚好在教孩子们蒙学三篇之一的三字经。楚玉不识字，也没听过什么蒙学三篇，更不知道是哪三篇。但他觉得李先生讲的很好听，有种莫名的心安，于是他在私塾外面停了下来，趴在窗口上，静静地听着李先生讲课。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来私塾，听李先生讲课，李先生也从不赶他走，相反有时候下课了，李先生还会走出来问楚玉:有没有没听懂的地方，今天教的字都能认出来吗……有时候也会拿出一些吃食给楚玉填饱肚子。李先生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悦耳，让人如沐春风，至少楚玉是这样认为的。楚玉在那个小镇上停了一年多，学了很多字，听了很多那个时候他还不懂的大道理，大学问。李先生告诉他要分清善恶，与人为善。楚玉不明白，就问先生，怎么才能分清楚善恶呢？先生笑着拍了拍楚玉的头:善恶难分，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但在自己心里却要有一杆秤，要有自己的衡量标准，是善是恶，自己心里有一根准绳就行了。楚玉听的云里雾里。先生又道:“那我问你，一个贼偷了一个富人家的东西，你说他是恶，但他偷的富人却是鱼肉百姓，不管百姓死活只顾自己金钱利益的奸恶之人，而且这个贼把偷来的钱全部都分给了那些受富人迫害的穷苦人家，那这个时候，你说这个贼是善呢，还是恶？”

李先生看着一脸茫然的楚玉，心中微微叹息，他回过头，小心翼翼的拂过楚玉的额头，

“傻孩子，以后无论发什么，都要心存善念，千万别对这个世界失望啊。但我希望，你别让自己受了委屈，那样不值得。你走吧，一直往南走，去遇见你该遇见的人。”

楚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往南去了，走过了很多山，趟过了几条河，吃过了许多苦，之后在这个镇子上，被人贩子拐走，最后在山里被小尼姑慧容捡到了。

楚玉站在慧容房前傻笑，丝毫没注意读书声已经停了。当他察觉到什么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敲了脑袋，有些疼。

“你干嘛在我门前傻笑啊，叫你也没反应，嗯，我这衣服，你穿着也挺合身嘛。”

“姐姐，你这道袍有点大啊，前面比后面要长很多……”